見他面帶乏色,劉從雲便喚自己小廝出來,吩咐他幫著驚蟄準備熱水。
王琪見了,便也吩咐立秋一聲,才與劉從雲去了茶室。道痴先回房不提。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熱水便得了,道痴泡了個熱水澡,才覺得身上緩過來些。
進了茶室時,便見劉從雲含笑而坐,王琪則歪在羅漢椅上,兩人談話之間說到了河谷平原。
「王爺輕易不下帖子見外人,如今大正旗鼓地請人進府,多半是為了今夏雨水量大之事。若是王府真要牽頭築壩,說不定王爺會派殿下代為巡視。」劉從雲道。
王琪兩眼閃亮,道:「殿下不在府學,那我們這些伴讀是不是也可以不用上課?殿下身邊,除了內官與侍衛,總要有隨從。」
劉從雲道:「這回許是要如七世兄的意了……前日殿下出巡,明日殿下出面待客,瞧著王爺的意思,是要開始教導殿下處理政務……」
道痴聽到這一句,心下微動,上前道:「劉世兄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劉從雲道:「我只是猜出來的,畢竟王爺好道輕權眾所周知。殿下今年十三,現在學習政務,等到十五大婚,便可以接手王府政務。」
王琦聞言,雀躍道:「殿下學政務,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學著當差?學了一年經史,我實在是腦子都木了……在族學裡混了七、八年,也沒有在府學裡一年累人。」
劉從雲點頭道:「我們是殿下伴讀,自然當跟在殿下身邊。」
「哈哈!」王琪大笑出聲,已經坐不住,站起身來,滿臉放光道:「殿下若是要在十五歲大婚,那是不是現下就該開始選妃了?聽說王府為王子王孫選妃,都是由長吏司出面,在境內遴選清白人家的仕女。哇呀呀,我是不是當去央求殿下,跟在長吏司那些人屁股後邊,掛個選妃副使什麼的噹噹?總能幫殿下長長眼。」
劉從雲聞言,仔細打量王琪好幾眼,確定他這幾句都是實心話,笑的越發真摯,道:「殿下向來對七世兄另眼相待,說不定還真的能如了七世兄的願。」
王琪手舞足蹈道:「真的?大貓也你這樣看?哈哈,那我可真的要去同殿下說了。士紳家的小娘子,都拘在家中,除了選妃的時候,還哪裡有機會得見?若是我真謀上選妃的差事,你們可不許眼氣,大不了看上誰家的小娘子,我也幫你們相看就是。」說到最後,臉上已經露出幾分得意,彷佛自己就要頂著「選妃使」的招牌,逛遍安6州,見識成百上千的美人似的。
劉從雲只是笑,道痴翻了個白眼,道:「七哥就算有這個心思,眼下也緩一緩。你們沒出去不知道,城裡的情形有些不好。兩場暴雨幾乎連上,北城地勢高,都有了積水,舊房坍塌的不止一兩處;南城地勢窪陷,還不知是什麼情形。怕是這個時候,王府這邊都念著水患,暫時還顧不到別的。」
王琪與劉從雲都收了笑。
王琪擔憂道:「這兩次暴雨確實駭人了些,二郎家的屋子能受得住麼?要不明日同祖父說,先接了叔祖母與姐姐去宗房住一陣子,將屋子再修修?省的有個萬一,叫人上火著急。」
道痴道:「屋子剛修完半年,還算結實,只是排水有些不暢,也是老宅子的通病,不過是費事些,倒是也無礙。」
王琪這才對鬆了一口氣,道:「我沒進王府前,曾被兩個酒肉朋友拉著去過南城。那不僅地勢低洼,屋子也多是又小又破,還真的未必能禁得住昨日那樣的暴雨。」
說起這個,眾人都沉默起來。
只是王琪與劉從雲兩個想的一樣,倒不是說覺悟多高,憂國憂民什麼的。而是他們身為世子伴讀,如今已經坐上王府這個大船,與王府休戚與共。
世人愚昧,多將天災歸咎與人禍。
興王府是藩,卻得了兩代帝王的青睞與重賜,早就引得周邊藩王不滿。早在弘治年間,興王府還與襄王府打過御前官司。
要是水患波及的地區廣還罷,「法不責罪」這四字也適用地方;若是只有安6州地區水患最重,那說不得就要扯上王爺「失德」之類的話,給他其他藩王攻擊興王府的藉口。
百姓無知,說不定也會將王府當成洪水猛獸,他們這些王府中人也要遭人指指點點。
道痴想的是,得關注此事,看看地方衙門怎麼處置。天災在前,地方可不能亂;否則等到寧王掀起反旗,說不定安6便也亂了。
道痴想起老和尚心中所提及的南昌府這半年發生的幾件大事,無非是官員橫死、欽差暴斃之類,彰顯寧王府的猖獗,已經有與朝廷撕破臉之意。這個樣子,還能太平多久?
到底還造不造反啊?道痴真心覺得自己等的有些不耐煩。老和尚在那邊掛單,看樣子不看完熱鬧不打算回來。
這叫什麼事?真要地方亂起來,百姓亂兵殺紅眼,寺里也未必安全。
一時之間,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沒了吃茶閒話的興致,各自回屋不提。
翌日,早起便哩哩啦啦地下起小雨。
眾伴讀用罷早飯,便由黃錦領著,出了府學……
第六十五章議水患士紳雲集(二)
王府是前殿後宮的布局,前面三殿是正殿承運殿,後為穿殿,又後為啟運殿。正殿是王爺接天使以及初一十五接受地方官員覲見之地,啟運殿是王爺平素處理藩地內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