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帅缓缓饮完杯中酒,然后结结巴巴、磕绊着说:“这……这,孙兄以往的遭遇的确令人痛惜,可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何况,如今他已是当朝宰相……”
孙太医大声冷笑:“当朝宰相,哼,他有真才实学吗,他比得上张九龄的一根脚指头吗?这个混蛋,还不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得来的官位?依我说,这种狗东西死了,就是老天爷为民除害!”
孙太医来来回回地在屋内徘徊,他竭尽可能地怒骂着杨国忠,骂他猪狗不如,骂他毫无廉耻,骂他死有余辜……还骂他是从波旬屁股里跑出来的魔鬼,祸害人间来了!孙太医一向儒雅和顺,今晚扯开脸皮破口大骂,可见他对杨国忠的怨念之深。
龙清川机灵地将孙太医的酒杯摆正,重新斟满美酒,劝诫说:“前辈,你为人洒脱不羁,宁愿为底层贫弱女子看病,也不愿巴结朝中权贵,为那五斗米折腰,龙清川非常敬佩你的为人,请前辈满饮此杯!”
“抱歉,没兴趣了。”
孙太医冷冷地说,他怒气未消,说话当然没有好脸色。
龙清川正襟危坐,浅浅一笑:“何必了?前辈是好酒之人,逃避的是官场,又不是生活。美酒当前,为何不能醉酒当歌?”
逃避的是官场,又不是生活——孙太医仔细揣摩着龙清川之言,暗暗觉得此话合情合理,孙太医心头一怔,不禁多看了龙清川几眼,这年轻人果然能说会道,他恨杨国忠那个狗东西,可他又不恨这杯中之物,更加不讨厌美好的生活,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孙太医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避着不良帅重新坐下:“说的也是,为了那个狗东西动了我的肝火,不值得!”
孙太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迫不及待地让龙清川赶紧满上。
龙清川浅浅一笑:“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前辈乃是饮者,又是名闻天下的神医,古人诚我不欺。”
“哈哈……饮者,隐者也!”
孙太医捻须大笑,龙清川适时地陪着他笑几声,以化解不良帅的少许尴尬。
“孙某可不愿沽名钓誉,被几文酒钱以及名声所累,孙某浪荡于江湖四海,随心而为,快意人生,有酒则饮,无酒亦可!”
孙太医拍着桌子感慨道。
“那是,酒能养性,亦能乱性,前辈有酒则学道,无酒则学佛,果然潇洒至极啊。”
龙清川抚掌赞叹,孙太医也是自内心地舒心愉悦,不知怎地,他就是能与龙清川聊得来。
孙太医将不良帅晾在一边,与龙清川连续对饮三杯,然后长长吐一口气:“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长安城人数虽众,又有几人知我、懂我?”
“前辈行医做人的意境很高,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会?”
龙清川进一步奉承,“可这饮酒——最高的境界又是什么?”
“半糊涂半清醒。”
孙太医脱口而出。
“何解?”
龙清川故意相问。
“太清醒了,人过于理性,不能见人的真性情;可是烂醉如泥了,人就被酒完全控制住,所表现出来的品行,往往不是他的本性,而是酒的性情。”
“说得太好了,前辈高论!”
龙清川拍手赞道,“来,我们再对饮三杯。”
孙太医哈哈一笑,他是乐得奉陪。
三杯对饮过后,龙清川又问:“前辈的真性情又是什么?”
“我嘛,哈哈,任我本性,随缘度过此生;凭我医术,尽力救治众生。”
“前辈宅心仁厚,心计天下苍生,龙清川诚心佩服不已!唉……”
龙清川长叹一口气,略带伤心的口气说,“可怜这天下的苍生,免不了又要经历刀兵之劫了!”
“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