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像猫儿一样,咬着她的脖子,孟月晚轻笑一声,拉回飘远的思绪。
突然有个家,有了秦池佑,前面的苦难和被抛弃的不甘,都在慢慢的淡化。
那些她以为永远不会原谅的人,也在褪去颜色,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在和过去和解!她开始有期盼,她渴望在这里有不同的活法!
孟月晚低头,亲亲她的宝贝,哄着他睡,给他哼唱摇篮曲。
秦池佑有些不满,这人把他当小孩儿哄。
明明已经困乏疲倦之极,还是不舍得睡,他多怕,多怕这只是幻影,多怕睡醒了再见不到。
直到孟月晚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人才睡着,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将人放在软被上,孟月晚细细的看他的脸,眼睑下的青实在碍眼,唇色惨白,眉头紧蹙。
孟宴之的事情还没说,也不知这人醒了如何气闷,等到她二十岁,官府还得遣两个夫郎来生孩子。
也不知道那两人好不好相处!
真是想到此处,便觉得这一妻多夫也不是那么香了。
可孟宴之,她舍不掉,这时代里,男子的生存和命运实在太艰难。
孟月晚倒也不会胡乱端水,搞什么民主平等,后院人人地位一样,所出嫡庶子女一视同仁,这样的鬼话她扯不出来。
她一人挑战整个体制,就是荒诞。
再说凭什么呢?正头少君是带着无数家产和人脉嫁过来的,如果嫡庶不分,对少君而言,根本不公平。
这样的端水,若能风平浪静,那就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或者说,牺牲最爱你的那个。
明明是自己揣着私心,却苛求秦池佑大度,她没法那样做。
孟月晚要把整个家交给秦池佑,连同自己这个人一同交付,他不会让人失望,他应该得到每个家人的尊敬。
祖母说过,让她不能惧内,立起来!
孟月晚不觉得“惧”
之一字合适,她敬他爱他怜他,给不了他最好的情爱,已经是愧赧!
看着熟睡了人儿,指尖抚平他的眉心。
暗格里找了舆图,细细看了一会儿,上水村下水村的村民们,因为连日不雨,只能日日取水灌地!
孟月晚瞧见暗格里,有一个用线缝起来的手记,是秦池佑的。
“三月十三殁二人,三月十五殁六人
方氏子奇、李氏嘉禾病重,
孟赤灵、孟路一链、李氏宁玉一链微恙
赤足者四百七十六人
日日以野菜充饥者,七百一十余人
委身官差者侍郎二十一人,四人身亡”
后头几页,全是小字的人名,有一些轻轻划去的人名,应当是那些死去的族人。
还有未满十二的孩童,都做了标注!
池佑……她的池佑……
她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极为陌生的情绪,翻腾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是以前,孟月晚大约会嗤笑出声,“我爷爷活到九十九,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可现在……
她拿出蟠龙令,第一次,第一次没有任何算计权衡看它。
这圆形的令牌,慢慢变得沉重,变得庄严。
族人……一族存亡……孟氏一族……
“族”
这个概念,第一次那么清晰的在孟月晚心里烙下痕迹。
孟月晚惊觉,自己在被同化!!!
这个念头像一榔头,砸得她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