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礼微笑,“一点小事而已,”
他视线在两个人之间瞄了瞄,朝这个年龄大一些的侍童道:“麻烦你去替我取套笔墨来,不要随意的物件,必得是文曲星君宫中的松毫与锦墨。”
他拍了拍皱眉的少年肩头,“莫要为难,只需去到丹灵真君那里知会一声,他会令人带你去取的。”
侍童迟疑几息,郑重地点了点头。毕竟,人家端着这样一张帝王面孔,礼贤下士地交代事项,任谁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待人走远,容礼更加和蔼地朝另一侧矮墩墩圆滚滚的少年招了招手,“这位仙侍请近一步说话,在下有事相商。”
小仙童战战兢兢,“贵人不必客气,尽管吩咐。”
将人请进门,容礼示意他关门,自己好整以暇地坐下品茶,懒得分出一寸余光。
矮胖童子刚刚将门关好,甫一转身,陡然双眼翻白,浑身战栗个不停。好半晌过去,才突然身材暴涨,好似被搓圆捏扁重塑的泥人,蓦地抽条开来,高大修长的影子映到墙壁上。
容礼屈尊降贵地瞟了一眼,敷衍道:“在下请龙王殿下安好。”
阴影垂瞅了瞅摊在地面上的仙童身体,模糊一团的面容上如有实质一般溢出怒气,他沉默片刻,将就地应了一声。
容礼却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调侃,“恕我直言,您这工夫练得属实不到家。魔族摄魂之术精髓在于无知无觉形肖神似,殿下这番操控,太粗暴了些。”
他挑眉抱怨,“如此对待容器,弄出性命来,小心打草惊蛇。”
阴影无言,只是很明显地又膨胀了一圈。
容礼掩笑,“也怪我,下回定择选一个高大威武玉树临风的容器为您效劳,委屈殿下了。”
阴影忍无可忍,沉声呵斥,“废话。”
容礼不以为然,轻佻地转着茶盏,悠哉道,“大战在即,在下没出息,难免惶遽,进而啰嗦,请殿下多担待。”
东海龙王冷声,“那便事不宜迟,何必再等,夜长梦多。”
容礼眸色一凝,转而扔出不咸不淡地一句,“殿下猜猜,战神是何时察觉到端倪?”
东海龙王印在白壁上的身影小幅度移动,“那小子恁地机警,该不会是见到玉塔之际便意识到了吧?”
准确来讲,应该是在下界便起了疑,大约见到神玉的当口,幡然颖悟。可惜,尘埃落定,为时已晚。
容礼默认,“不是我挑剔,您那物件也送得太高调了些。”
龙王呛声,“是你说要保万无一失的神物,我哪知他伤病几何,普通器物灵韵参差,万一愈合不足无法即刻引涅槃,岂不误事?”
他还不舍得送呢,如此天上地下硕果仅存的瑰宝,他原本是寻来留给自家媳妇用的。
“觉察又如何,无凭无据,言多无益。凤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外界便是地动山摇,他也无力插手。余下天兵营那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刻不容缓。”
“不急。”
容礼老神在在,“明日还有热闹好瞧。”
“切,雷罚而已,故弄玄虚。”
龙王不虞,“这一回,你是看走眼了吧?什么进退两难,人家压根不曾犹豫。”
容礼反驳,“殿下这话讲得可不地道,我还不是一门心思为您保驾护航?说句不客气的,承曦虽年少,但有他在一日,您坐上九重天龙椅的行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趁涅槃之际偷袭,也没有把握一击毙命。我之前所谋,他要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站到天族对立面去,要么忍痛割爱,大伤元气一蹶不振。总之,断了他继位之名分通路,对您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