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猪头凑上去:“城主,怎么恁不小心,被什么小兽抓的?”
本着下属应该溜须拍马的本分,伸手掏兜,“我随身带着药,给你擦擦,擦上一天就好……”
“不擦。”
沈醉打断她。
朱十一愣了愣:“不擦?”
“嗯。”
沈醉拂下袖口,盖住血痕。
她问的是“被什么小兽抓的”
,因为她瞧得明白,那伤痕又钝又浅,不像打斗抓出来的,但说是小兽吧,其实也不像,小兽爪子也是溜尖,抓不出那样无关痛痒的伤。
再者……城主为啥要留几道抓伤啊?
朱十一想得抓耳挠腮,没猜出来。
也没法儿从沈醉那吓唬人的獠牙面具上看出些什么,只好揣起药膏。
负责在沈醉府邸照顾起居的绿皮肤小妖忽然呼哧带喘地跑进来:“城、城、城……城主!”
朱十一当即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倒满凉茶递给小妖。
小妖喝了水,喘匀气,看向沈醉:“府里哪儿都没找到,那只沆城妖怪才不是因为害羞所以比你早起床避开你,他肯定又逃跑了!”
朱十一屏住呼吸,猛地盯住沈醉。
沈醉什么话也没说。
正当朱十一以为沈醉可能没太在意,沈醉抚在桌角那只手突然落了下去,“啪嚓”
一声连带着摁断掌下的桌角!
断面十分不整齐,木屑稍后才扑簌簌落下。
她刚想劝,沈醉蓦地偏过头咳起来。
朱十一:“城主你别生这么大气!你气死了我还得找下家,下家是不会让我练兵三天休沐一天的!”
沈醉咳得愈演愈烈,根本无暇应她的话。
朱十一再次偷瞄沈醉手臂上抓痕,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强迫岑浪了?”
沈醉可算不咳了,沉声道:“我是妖,为何不能强迫他?”
朱十一眨了眨眼,笑逐颜开:“哎呀,恭喜城主!城主终于做成了一件坏事!我早跟你说了,妖怪应该干坏事!不然会让人看不起的!”
话音未落,又一只长得差不多的绿皮小妖跑过来,停到沈醉面前:“城主,我们在酒街抓到那只沆城妖怪了!已经把他关回院子里了!”
“这边有我,城主你先……”
朱十一回头看向凉亭,已经没有沈醉影子,“……回去吧。”
她砸吧砸吧嘴,把话说完整了。
岑浪回了沈醉府邸。
天上云多不晒,他正陪院子里这几只小妖玩捉迷藏。
以前也陪阿捡玩。
阿捡最开始只是他在乱葬岗里捡到的一颗蛋,蛋皮那么薄,迎着阳光可以看见里面婴孩模样的轮廓。
那时他也只是个孩童,日日行乞,饥寒交迫,但没有吃掉那颗蛋。夜夜搂着它睡,孵了一年才孵出来一只先天有缺的阿捡。
又精心照顾几年,阿捡竟然偶尔能化出人形了。
他隔着蛋皮看见里面是婴孩形状时就知道自己捡到的是一只妖的蛋,所以初次见到阿捡化人形,也不算意外。
阿捡听不见,但并非完全看不见,阿捡依稀能见到轮廓,能分清有光和无光,能分清前面是人是狗,但再仔细的就看不清了。
他是乞丐,平常第一喜欢窝在学堂外听夫子教小孩念诗,第二喜欢到演武场看师父教人武功,学会了有样学样地教给阿捡,忘了哪一天,阿捡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师父”
,他此刻还记得那种心神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