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她伸出手,讪笑道:“我还以为……”
岑晓没抬手,她看了我一眼,姣好的脸庞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我没让我妈陪我一起,毕竟我自己单独出来少了不少是非。”
我点了点头,对方是本城名门千金,保持矜持、低调,才是她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前提。
最终,岑晓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又快速缩回:“沈医生,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嗯!我的诊疗室在那边。”
我领着她朝我房间走去。
“其实,我并没有我妈想象的那么麻烦与严重。”
岑晓在我对面坐下,双腿弯曲,脚尖指向房间一旁微微敞开的窗户。
“嗯!”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并没有觉得现在就是我与她交流的开始。
我从书柜上的精油架上拿出一瓶苦橙花精油,滴入旁边的香薰炉里。这种产自法国南部的白色花儿,拥有其作为精油世界女神的神奇力量。它兼顾薰衣草的镇定与玫瑰花的煽情,可它在让人镇静的同时,又不会带给人失落抑或忧伤。
况且,它还具备一种对于女性来说特别的魔力——它是精油世界里最为体贴女人心思的魔女,细致温柔的芳香能安抚女性的心神。也可以说,它是一种催化剂,让每一个女人,都能如同苦橙花一样,缓缓绽开。
最关键的一点是——苦橙花还具备催眠的功效。
香薰炉的炉火忽闪着,芬芳开始在房间里萦绕。岑晓看着我完成这一系列举动,双腿却朝着那扇微微敞开的窗户再次伸了伸。这一细微动作被我捕捉到,我不动声色地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录音笔和笔记本,接着走到窗边,将那扇窗户合拢,并将深色窗帘带上。岑晓在刚进来坐下后,脚尖对着那扇敞开的窗户,这一肢体语言的寓意是——我想要通过那扇窗户离开这个房间——而这一刻,她潜意识里所企盼的逃亡出口,被我紧紧关闭了。
于是,房间里不再有自然的阳光,头顶微黄色的落地灯与暖色的墙壁辉映着。几分钟后,岑晓即便再不习惯,也会开始略微适应,接着,她会认为这里虽然陌生,但也是个能让她感受宁静与安全的不错选择。
“介意我录音吗?”
我在她对面坐下。
“随便。”
她将身体往后缩了缩,双腿由之前的伸出变成了缩到沙发下。我知道,她在寻找足够的舒适与安全感。于是,我开始微笑了,我的微笑是职业化的,能辐射出亲和与亲切,让人感觉放松。但奇怪的是,岑晓看见我坐下,反倒变得紧张起来,与之前她走入时的平和略有不同。
在我抬起一条腿准备搭在另一条腿上,做出一个跷二郎腿的姿势时,眼前的她开始有了明显的紧张。她的整个身子往沙发深处缩了缩,肩膀耸起,脖子伸向前。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是只有我这种临床多年的心理医生才能够捕捉到的。虽不明显,但映射出的内心世界,又是极其精准的。
我能够以此推断出的结论是,岑晓害怕与不熟悉的人在封闭空间里单独相处。她微微翕动的鼻子说明这一刻的她呼吸急促,但她的胸部并没有快速起伏,又说明她在努力让自己的紧张不至于显露在人前。
我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幽闭空间会让患者感到不适。写完这几个字后抬头,与她的眼神交会,她那闪烁着什么的双眼马上拒绝了与我的目光接触。
抗拒与陌生人接触——我在笔记本上继续写道。
“岑小姐,喝温水还是凉水?”
我伸手向旁边的饮水机。
我的话语似乎让她脑海中正思考着的某些事情被打断了。她愣了一下:“凉水。”
说完这句后,她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将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着短袖的双臂没有了任何遮盖物,接着,她抬手,解开了那件POLO衫衣领处的几颗纽扣。
“你热吗?”
我忙问道。
“嗯,有一点。”
岑晓回避着我的目光,双手迅速放到了裸露的膝盖上,长腿弯着扭向一边,于是,她的上半身面向我的角度,变成了侧面。这样,我直视向她的视线中,那敞开的衣领深处,浅黄色有着刺绣花纹的胸衣若隐若现。
我反倒变得有点不自在了,收起了目光,并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我把空调调低点。”
“调到17度吧!”
岑晓建议道。
我按动,接着将遥控器放下,面前的女孩盯着空调上显示的“17”
数字,舒了口气。我再次用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室温17度会让她感觉舒适与安全。
“沈医生,其实,我并没有我妈妈想的那么麻烦与严重。”
岑晓再次说出了这句她走进诊疗室时就说过的话,“我每天晚上10点半准时上床,6点起来。而抑郁症患者最头痛的失眠,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睡眠质量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