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过一场雪,天空碧蓝如洗,明净的晨曦将山脚下的客店映得宛如冰壶世界。
店里的客人还未起床,门外的山道上响起了清越的鸾铃声。
两个店伙正在门前扫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黑狐裘的女子骑着一头通体雪白、两眼金黄的大狼向门口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只威风凛凛的白老虎。
且不说那女子的绝色容颜和一举手一投足间说不出的气派,单是那两头灵兽,便看得那两个店伙两眼发直。
两人连忙将笤帚倚在门边,迈着小碎步上前迎客。
其中一个笑容可掬道:“这位贵客,是住店还是用饭?”
冷嫣抬头看了看门楣招牌上“偃师客馆”
几个龙飞凤舞的金字,不由浅浅一笑。
另一人见她抬头看招牌,忙信誓旦旦
地道:“这昆仑山下挂着偃师宗招牌的客店不知多少,只有敝店才是正宗偃师宗开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前一个又道:“没错,敝店内堂还设有肇山会馆,掌勺大师傅是肇山李掌门亲传弟子,客人一定要尝尝肇山名菜:清炖重玄仙人脔,据说这道佳肴是偃师宗主最钟爱的一道菜。”
另一个附和:“对对,那位偃师宗主每天都要吃两大锅,不然夜里都睡不着觉。”
冷嫣嘴角笑容更深,却并不拆穿他们,翻身从狼背上跳下来,在狼头和虎头上各摸了一把,便带着两头灵兽往里走去。
两个店伙将她引到内堂,门楣上果然挂着“肇山会馆”
的匾额。
冷嫣把小猫和小狗留在廊下,走进堂中。
这时候住店的客人还没起来,整个“会馆”
中只有她一个客人。
冷嫣找了张靠近窗户的几案,解下狐裘放在一边,露出一身浅杏色的道袍。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花盆放在自己对面。
店伙看了眼花盆,那盆一看便是上好玉石琢成,他简直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用那么漂亮的玉石雕花盆,不是暴殄天物么!
况且那盆里填着土,却连根草都没长。
不过客人的闲事他可不敢多管,这昆仑山是一方宝地,来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凡人也有修士,有魔修也有妖修,他们开店做买卖,自然是八面玲珑。
店伙正要报菜名,冷嫣道:“将你们店里拿手
的菜肴每样各来一份,那清炖重玄仙人脔要三盆,其中两盆端到廊下给我的灵兽。再来一壶最好的酒,要两个酒杯。”
店伙越发纳闷,但不敢多问,很快便将酒和下酒小菜端了来。
冷嫣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花盆旁边,自己拿起另一杯,却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了下来。
菜肴一个接一个端上来,不一会儿便将宽敞的大方案都摆满了。
冷嫣也没怎么动筷。
店堂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有游历山川的凡人士子,也有戴着道冠的修士,甚至不乏奇装异服的赤地魔修。
自从二十年前清微界的界阵消失,仙凡两界融为一体,灵气分散在天地间,不再为仙门独占,钟灵毓秀的名山大川也只是灵气较为充沛而已。
腾云驾雾的仙人仍旧让人艳羡,但是仙门中人不再能任意汲取灵气为己所用,修仙注定成为一条漫长寂寞的路。
这二十年来各个仙门里多了不少凡人弟子,也有不少人出身仙门世家而缺乏天分、道心不坚的,转而去考科举、做买卖,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另谋出路的人越来越多,便也见怪不怪了。
这样的世界究竟好不好?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论断。
正思忖着,冷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身影,似有几分眼熟。
她抬起头,正巧对上那人疑惑的目光。
冷嫣向他举了举酒杯:“姬仙君。”
姬少殷诧异地看着女
子,他没见过这副眉眼,但她眼角那颗胭脂痣却是那么熟悉,就和烙在他心上的那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