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聆风是老狐狸,不想跟他说得太多:“好大胆子,居然说出此等无礼言语!”
“大人恕罪。”
江寒月也非等闲之辈,追随许聆风多年可以说些体己话,不紧不慢地道:“大将军从戎戍边,手握兵权,号称‘枪王’,在军队里威望很高!他是圣上母舅,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相信也是忠心耿耿的!”
许聆风轻哼了声,口中却道:“这个自然!”
他和当今太后及其胞兄皇甫拓辰矛盾日益尖锐!虽然同为皇权捍卫者,但是分属不同派系。
“只是,皇甫家族势力太大!皇甫拓辰这人太过霸道,万岁爷又太年轻!自古君弱臣强必有大乱,足下说大将军有谋反之心未免言过其实,但是长期霸占兵权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功高盖主,皇帝赐无可赐,只能赐死!”
如果旁人这等冒犯必定遭到呵骂和责罚,人头落地,但是他们不需作此伪装。江寒月说得头头是道,字字见血,句句入心!许聆风内心苦闷,鼻中浓哼一声:“想必你也清楚,万岁爷心里……难啊!”
“您希望陛下早日亲政,才会得罪皇甫将军。万岁爷也多亏有您这样股肱老臣真心相待,锦衣卫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是么?”
许聆风的确在培养势力,以护卫圣上安全为名召集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飞鱼过肩,腰悬绣春刀。江寒月推椅而起,白须飘飘:“本教蒸蒸日上,前任教主手里已是武林至尊,独步江湖,新一代青龙使徒李玉莲统一圣教也是指日可待,如若督主能够和明教通力合作,圣上御旨一道,新教主振臂一呼,压倒大将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数千万教徒信仰同一教义,原本就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明教势力遍布天下,人才济济,等级森严,法度严谨,各方面处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一枝精锐之师!虽有党羽之争,但是不管多大仇恨都是供明尊,拜弥勒,信仰光明之神,大形势相对稳定。这股势力越做越大必定危及皇权,但是通过江寒月拉拢,如果利用得好,不仅可以消除威胁还可以增强实力,扭转弱势……先皇陛下说得对!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使用不当才是洪水猛兽,脱缰野马;如果使用得当就是神骏坐骑!许聆风思虑良久,突然问道:“明教大典不是圣女即位么,怎么突然冒出什么教主?”
许聆风曾经与贾云一起是明教风云二使,江湖雅号“千手佛”
,对于教务熟悉得很!尽管辞去明教祭司之位多年,不会搞不清楚教主和圣女关系。此言明显疏远明教,拒人千里之外,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是前辈,这也是官场上级对下级惯用伎俩,江寒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圣女自然即位,只不过足下无法掌管教内大权,充其量做做精神领袖而已!李玉莲才是顶梁柱,大人不能忽视的顶尖人物!不怕大人笑话,有包括我在内的金银祭司支持,足下教内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白虎使徒呢?他同鬼城走得很近。”
“说白了就是萧圣嘛!先皇陛下驾崩跟他丹药不无关系,借此机会一网打尽,岂不正好?”
“妖道祸乱宫廷,本督确实想将其除之!”
许聆风深居宫闱,权柄争斗见得太多!听到江寒月分析加之对明教的了解,明白了教主争斗形势。目前,朝堂之争甚至宫斗均已成均衡之势!各方博弈,相互掣肘,确实需要一个爆点,引燃全局!他也想利用明教教主争夺好好做做文章:“说吧,你们需要本督怎么做?”
江寒月霍然转身,跪伏在地:“实不相瞒,今夜卑职顶风冒雨前来便是受了青龙使徒授意,向督主表明圣教教众赤胆忠心!”
他是老油条,很少如此正经,此举出人意料!许聆风推椅而起,伸手相扶:“见外了,起来说话吧!”
江寒月面色激动,慷慨陈词:“除了这些权臣勋戚,鬼城势力死灰复燃,南有苗疆灵女,北有雪国部落,大明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社稷为重,国祚第一,为了天下苍生,明教愿意归顺朝廷,誓死效忠圣上!”
“明教各位英雄精忠报国,实乃社稷之福!”
许聆风感动得热泪盈眶,伸袖拭泪,拱手向天:“改日本督定当奏明圣上,据实禀明尔等忠君之志!你们按期筹备大典,圣上和本督必定全力支持!”
江寒月吃了定心丸,苦口婆心就是为了这几句话,异常激动,单膝跪地:“多谢大人!”
叶青竹蜷缩窗下,虽然厌恶许聆风这等阉人,江寒月巴结宦官也很无耻,但是两人都是碧血丹心。许聆风对皇帝一片赤诚;江寒月高瞻远瞩替圣教前途考虑,率领教徒接受朝廷招安,不惜低声下气向人恳求,这等忠心和忍耐力同样令人心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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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气派比之许多富贵人家还要壮观,朱漆铜环大门,条石砌的阶蹬,门左拴马石,门右悬灯杆。远处,许聆风不顾风雨亲自送客。江寒月上轿之前,躬身作揖:“一切拜托啦!”
“不必多礼!”
许聆风确实需要通过江寒月联络明教这股势力,不会太过倨傲:“你回去吧,等我消息。”
“属下及明教千万教徒敬候佳音。”
江寒月躬身不起直至许聆风进入朱门,方才转身,起轿而去。叶青竹隐藏许府前门街角,尾随大轿回到周而复始的蜗牛巷,四周并无旁人。江寒月处变不惊,声音从轿内缓缓传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书童见过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