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命运并非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它就在我们身边。而索契……”
卜吉轻轻拍了拍手,“索契,你自己出来和法奈说清楚吧。”
一阵白烟飘过,索契化作青色的小鸟站在卜吉肩头:“你好啊,小法奈。不必怀疑卜吉。我的确能看到别人的命运,却唯独看不清卜吉。这也是我当初为何要跟随他的原因。命运不过是人的一种基本属性,你的,阿星的,都是一样。这是因为命运和水火土风没什么不同,都是这宇宙之中的规则。谁和谁在一起,谁喜欢谁,谁讨厌谁,这些就和果子熟了要从树上落下来,鱼儿离不开水一样自然。但我不会告诉卜吉其他人的命运如何,因为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我对他而言,只是个能使炼成率达到百分之百的史诗级玛娜而已。他的路,都是他自己走的。”
“太不公平?”
当法奈想通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终于领悟到了此前不曾懂得的道理。
“就说到这了,再见咯。帮我问候雷顿那小家伙。”
索契言毕化成一道青色的雾气,渐渐消散了。
“命运也是这世上的一种规则。这样的事以前我从未想过呢。”
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的,就是这样。”
卜吉仰起脸,看着黑洞洞的四周。车门紧闭,四周黑咕隆咚的,只有车厢上面的气孔透进微弱的亮光,“我爱阿星,却不能和她在一起。你喜欢埃泽基尔,却眼看着他娶了唐茜公主。这并非谁的过错,而是命运的安排。假如你看不清这点,委屈苦闷郁结在内,或者一定要想办法赶走唐茜回到埃泽基尔的身边。那就像鱼儿离开水,或者人从山上跃下妄想学会飞翔一样,是不折不扣的悲剧。人只有认清命运才不会变得任性,才会领悟更多该做的东西。对于这一点最先领悟的并不是我,而是阿星。她说每个人都是这世上的祭品,只要活着,就得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无论喜怒哀乐,痛苦忧愁……”
“我绝不认同这样的规则!”
法奈喊了起来。多亏水车车厢的木板够厚,车轮吱吱呀呀的声音又掩盖了她的声音,不然连外面的贝斯等人都会被吓一跳。“照你说的话,那些因战争而死的人,失去亲人而痛苦的人,岂不是都该念一句天神保佑然后了事?难道说人类连愤怒、挣扎、改变不幸命运的资格都没有吗?”
“很遗憾,没有。”
卜吉的声音颤抖着:“所以人必须每天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那并非改变命运的资格,而是增加承受痛苦的能力。无论发生什么,命运都是我们必须面对也无力改变的。如果你因此而自暴自弃,那也是你的命运。如果你因此发愤图强,那也是你的命运。命运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就好像你有手能劳动,有腿能走路一样。人可以锻炼自己的手脚,让它们变得更加有力、健壮,却没能力让自己长出四只手、四条腿来!这就是人和命运之间的关系。”
黑暗中传来法奈小声啜泣的声音,“那么卜吉,你来告诉我。假如我不甘心,一定要回去帝都找艾泽,会怎样呢?”
“首先,你的父亲会被波诺怀疑,甚至可能丢掉性命。其次,就算艾泽也喜欢你,可以和你旧情复燃,但唐茜和她的孩子会怎样?你并不可能得到艾泽全部的爱,还会令唐茜和孩子痛苦万分。”
“我懂了。我不能太任性。”
法奈擦了擦眼泪,说道:“但请你告诉我,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忘不了阿星?”
“法奈,我……”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托辞而已?”
“这……”
黑暗中卜吉良久无言。法奈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就在这时车子忽然停下了。紧跟着车门向两边打开。在那一瞬间,卜吉和法奈看到了彼此苍白的面庞。
叶家的营地坐落在山中的一块空地上。最外侧是用灌木和竹子围成的栅栏,四周设有高高的箭楼。卜吉和法奈跟着贝斯来到营地中央。这里有一间用木头搭建的临时指挥所,从外面看起来稍微有点简陋,但走进去会发现里面的设施并不亚于城市之中的小型别墅。
“大人请你们进去。”
到了门口贝斯就离开了。卜吉和法奈从正门进入,来到里面一间好似客厅的房间。叶侯爵一身戎装,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摆着一张行军地图。
“父亲!”
法奈再也忍不住,扑到叶侯爵的怀里。
父女重逢的场面令卜吉几欲落泪。他觉得刚才和法奈说的话有些过于沉重了。不然的话,对于法奈来说这明明应该是场高高兴兴的重逢才对。
“法奈,你长大了。”
叶侯爵仔仔细细端量了一番女儿,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再也不是我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了。快让你的朋友也坐下吧。”
侍卫上茶之后,法奈开始给叶侯爵讲述离开帝都之后的经过。卜吉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回忆起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那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然而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比利、桑妲、唐络丝、卑尔根、德弗洛、朱利安等人的音容重新在脑海中浮现。他们之中有的已离开了人世,有的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你们在精灵帝国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南方呢。现在大炼金术师杉卜吉和叶法奈可是鼎鼎有名啊。可是很多人还不知道,那个叶法奈就是我的女儿啊,哈哈。”
叶侯爵自豪的笑道。
“你可看到了我的那封信?”
他问道。
“看到了。这次来,也是想说说关于信上的事情。”
法奈说完看了眼卜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