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并不想再继续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了。]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样的渴求。
夏栖迟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要杀掉自己。是了,杀掉这个活着却从未被期待过的自己,就能了结这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
也无数次幻想过,能够死去的各种可能性。
如果生病后一直不吃药能不能不治而亡;如果走在人行道上突然冲进过往的车流中,是不是就会被立刻撞死;如果……站在高处俯瞰地面时,干脆就张开双臂一跃而下,大概一切也都能结束了吧。
但全部,也都只是幻想而已。
她并不希望活着,却还是抑制了把“去死”
这件事付诸行动,即使打碎了水杯,用玻璃碎片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到最后也还是没有狠心划下。
因为答应过要活下去,那么即使苟延残喘也依然要努力去“活着”
。
所以,哪怕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并没有违背那些约定吧。
夏栖迟抱膝坐在这片浓郁的、自她到来就一刻都不曾远离过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究竟待了多久,也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除了无尽的黑暗,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将自己困在了这儿,始终没有去寻找出路的念头,因为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虽然漆黑无光、虽然孤独冷寂,但至少是安全的。她坚信着,只要是孤身一人的世界,就再也没有谁能够伤害到自己了。
所以夏栖迟只是待在这,她在等,等着自己的意识由模糊直至消失,连同所有的记忆一并消逝,就能让自己彻彻底底地进入无尽的深眠。
从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就抱着不再醒来的想法。
在感知力越来越薄弱的时候,她抱住了自己,慢慢瘫软于黑暗中蜷成一团,突然想起了很多关于自己童年时经历的事情。那些被忆起的都是非常非常美好而温暖的回忆,带着让人想要落泪的甜意,但每一个片段都仿佛是梦中之梦,是那么的不真实。
明明……没有人会爱着她的啊,那些在深冬给自己暖过手、亲吻过她额头的人,都只是一道道虚幻的影子罢了。
都只不过是她最后可怜的臆想吧。
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吧……
但几乎是下一秒,令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竟会在自己的意识里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请问、有人吗?
那是从远处,还是从她心田深处,传来的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稚嫩柔软的呢喃就像飘落的轻羽,还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夏栖迟在这浑浑噩噩之间倏然清醒,像是达成共鸣,心头也跟着猛烈一颤。她睁着一双眼空茫的望着这片没有任何变化的黑,好像得到了一种奇异的指引,她爬起了身,然后朝着某个方向突然跑了过去。
也就在破开那一道由自己设下的屏障之后,夏栖迟被人从身后一把摁住双肩给拦了下来,那个人俯身靠近,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不可以的,您不可以过去哦。”
温润的男音悦耳动听且充满了善意,让人生不起丝毫戒心。
夏栖迟惊慌地转过身挣脱了他的手,踉跄着退后,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必定就在她的面前,她在惊讶不已的同时却先一步问出了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过去呢,不知为何她很想要去见一见那个说话的小女孩,心里就是有这么一股莫名的渴望。
可是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突然说道:“不要再停留于此了,快点回到属于您自己的世界吧。”
不然,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夏栖迟沉默了很久,最后却有些凄惨的问道:“永远待在这里,也不可以吗?”
那声音在无边的黑暗很轻很轻,也显得格外幽冷。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十分的固执的,不等对方回应就接着道:“但是……对不起啊,我想,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说着,悄悄向后迈了一小步。
夏栖迟大约已经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虽然是从未听过的声音,但是能寻到这里的,除了那个本丸里被奉为神明的刀剑,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即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夏栖迟也依然感激刀剑们的诸般照顾,所以,她更加不想成为一个累赘啊,那些耀眼如太阳般的少年和青年,自然值得拥有更好的审神者。而不是,像自己这样……
“谢谢您。”
但是没有办法回应您的好意了。
她朝着一片漆黑的前方,无声地笑了笑。
“请等等!”
听到少女逃开的脚步声,石切丸慌张地伸出手,却是抓了个空。
在外面徘徊已久,好不容才等到了屏障的消失,如果再失去她的踪迹,这样无止境的黑暗中,哪怕是他们也不敢保证能再次找到这位审神者。
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真的危险了!
“哎呀哎呀,抓到了!”
就在石切丸焦急不已却又偏偏跑不快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同僚愉悦地嗓音:“逃跑可是不对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