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与此人多费口舌,寻了一处风小的地方,打算闭目调息一整夜。
看着月光下油盐不进的容欺,崔心元默默叹了口气。
来见他之前,崔心元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纵然身处偏远的灵州,他也曾数次听闻过这位年轻右使威名——行事果决残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是邹玉川座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这样的名声之下,他不敢奢望太多,甚至想着无论对方品性如何,哪怕真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那也是他崔心元的儿子。
可是,真见了人,崔心元却又觉得做个穷凶极恶的魔头也不错,至少心无负累,不会受伤。
那日在离火宫焰火岭上,他远远看着容欺与邹玉川师徒决裂。哪怕他与这孩子不熟悉,但也知晓他是伤心的。
他的孩子,本该是重情重义之人。
崔心元吹灭了火折子,两人一下融于黑暗之中。
容欺皱起了眉头。
崔心元看着他:“我初见你时,便觉得你颇合眼缘。”
容欺回之以冷笑,显然对这套说辞不屑一顾:“崔庄主说笑了。”
崔心元:“漫漫长夜,不如容小兄弟听我讲个故事吧。”
容欺挑了挑眉,不明白崔心元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葫芦:“倒是稀奇,讲什么?”
崔心元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儿子,也是你这般年纪,脾气很温顺。小时候故意逗他,他也不会生气,就只是一个劲地冲着你笑。”
容欺一愣,没想到崔心元竟跟自己聊起了家常,不过:“我听闻翠微山庄只有一位大小姐。”
崔心元:“世人只知我有一个女儿安安,却不知她还有一个长三岁的哥哥。”
安安?
容欺心中生出怪异来,崔心元未免太不见外,竟把女儿的乳名也告诉了自己。
“我以前虽有筑器之能,却对器主诸多挑剔,拒绝了许多不远千里赶来求取神兵的人。”
崔心元顿了顿,又道,“来我翠微山庄者,大多心怀热忱,希望江湖路上能有一把称心如意的神兵相伴左右。可还有一种人,他们视神兵为捷径,以此来使自身变得更为强大。在我看来……那就是一群着了魔的人。”
容欺嗤笑:“一把兵刃而已,哪有那么神乎其技?”
若想使自身强大,当勤修苦练。再厉害的神兵利器没有了武艺支撑,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说得不错。”
崔心元赞许地看着他:“当年我年轻气盛,十分看不惯那些妄想有了神兵就能一飞冲天做高手的人。所以,来一个我便拒绝一个。”
容欺道:“理当如此。”
崔心元却摇摇头,仿佛陷入了某段不堪回的往事中。
“某天,一个刀客找到了我,希望我为他铸造一把杀人刀。我问他缘由。他说他想在门派比试中赢过同门师兄。可他武功不及师兄,只能靠一把好刀取胜了。”
容欺:“你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