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弈似乎也看出了他此刻的状态不对,主动询问他道。但谢迟却对此心知肚明,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忙。
“没事的,谢谢戴老师。”
他婉言谢绝了戴弈,“让我自己琢磨一下就好。就是今天大概要拖戴老师的后腿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戴弈安慰地冲他笑了笑,倒是很理解他此刻的状态:“人都有第一次,很正常的。要是还需要帮忙,你记得过来找我。”
谢迟歉然地朝他点了点头,朝着外面的休息区走去。小梦一早儿就在棚子下等着了,见他过来,赶紧拿了条毛巾递给他:“哥擦擦身上的水。”
谢迟接过毛巾,随手搭在头上。
天台上的冷风把他刮得表情发木,整个人也冻得发僵。
他把头发上的水珠吸干,安静地靠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对看着自己的小梦说:“我出去呆一会儿,要是有事找我,你直接打我手机。”
小梦连忙点头,眼中有些担忧。
谢迟便冲她安慰
地笑了一下,把毛巾递还给她,从棚子内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为了方便拍摄,徐正庆早早便将这一整幢楼都租了下来,用作了剧组堆放器材和拍摄用的场地。谢迟绕过这群正在忙碌着的剧组人员,走下天台,在楼下的通道里找了个没人的卫生间,推门走了进去。
他抖出来一支烟,含在唇间,点上火。随后便靠在了窗台旁边,静静地思考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表现。
他比自己预想中演得还要更差。
虽说他昨晚就已经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但真到自己发挥失常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像一颗挪不走的庞然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当然知道这一段中的舒阳是矛盾的。可困住了他的,从来都不是角色中的矛盾,而是他如何能将这种复杂的情绪表现出来。
在这之前,他可以切割出自己的一部分,靠想象代入。可是在听到陆行朝昨夜的那一席话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做到了。
说他矫情也好,不称职也罢。
每当他再将自己代入舒阳,想象自己成为对方,他便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陆行朝,情绪也一同被飞速抽离。
他代入不了这样傲慢的爱。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故事,他也无法继续催眠自己继续扮演下去。
火光在空气中明灭。
化作一截枯败的烟灰,飘散着坠落在地。
陆行朝推门走进,看见他靠在墙边倚着,咬在唇上的烟缓缓燃烧。
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他的身边。
似乎是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朝陆行朝的方向望来一眼。随后微微一顿,又视若无睹般地移开了视线。
这里是公共场合,任谁出现都是正常的,他也不可能再多说些什么。
但陆行朝却不能像他装看不见自己那般装作看不见他。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谢迟的面前站定,伸手拿掉了他唇上含着的烟,低声说:“我来找你。”
“……”
伪装出来的宁静再一次被打破,谢迟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压低了声,无不讽刺地对他笑道:“那现在陆老师找到我了。怎么样,刚刚看得还满意吗?瞧见我把这段演成这样,陆老师应该会很高兴吧?”
陆行朝抿紧了唇。
见他默然无言,那股闷了整晚的郁气终于像是燎原的大火,再也扑灭不下地疯狂燃烧了起来。
谢迟低笑了一声,声音冷冷的说:“陆行朝,我是不是对你有点太仁慈了。只想着跟你好聚好散,给你和我都保留一点体面。”
他顿了一顿,“其实我就应该像圈子里那些分手回踩的情侣一样,想办法把你的名声彻底搞臭,让你再也没有办法演下去戏,再也没办法在这一行里混下去,对不对?”
陆行朝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和谢迟呆一起的这些年,已经足以让他了
解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谢迟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报复的人。
这些话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被伤到了极怒的无声哀嚎。
他忍着那阵骤然冒出的如刀绞般的痛感,听着身边人这几乎是十年来的头一回爆发。直到对方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地松开了他,才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如果我的角色不是贺岩,而是贺靖。那徐导的这部《风信》这部,你还会接吗?”
谢迟瞬间一愣。
他没有想到陆行朝再次追上自己,却居然是为了询问这种问题,不禁有种离谱的好笑:“这个问题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