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会,妇人将头钻出窗外,望了一眼炙热的艳阳,面露难色道“想必两位肚子一定饿了,请在屋里稍坐,我淘米,去邻居那要点菜,就在家里将就吃个便饭罢。”
蓝生和诗妹肚子早已饿扁,但见大娘家中贫寒,连买菜的钱都没有,蓝生立即从衣袋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大娘。
大娘哪里肯收,推却了两回,诗妹见状笑着将银子从蓝生手上掇来,握着大娘的手,将银子硬塞到她手里,大娘这才收下。
这会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黑黝黝的壮实少年,迈着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不用说,这少年定是大娘的儿子刘实。
大娘见刘实进来,立即板起脸,怒问“你方才跑哪去野了?”
刘实扬了扬眉,眸光迅瞥过蓝生与诗妹,一脸无辜道“没去哪,和一伙兄弟练练功,舞舞棍。”
“你可曾去溪边?”
大娘狠狠瞅着他问
“没啊,”
刘实一脸坦然,但见大娘面带怒色,嘻皮笑脸道“本来要去的,据密报说娘要去,只好到别处玩了。”
大娘喝道“你这短命的,娘说过多少次,不可去溪边,那常有西村的流氓…”
没把话说完,大娘难掩心中激动,转过身去用衣袖抹了抹泪水。
刘实看在眼里,心里慌得紧,不知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低头不语。
蓝生看得出刘实虽有些泼顽,但对母亲还算恭顺,绝不敢当面忤逆,想他本性当不坏。
“生火去!”
大娘转身向刘实道,口气虽仍严峻,但面色已绽露了微许慈蔼:“等淘完米随我去买点菜回来。”
“怎这时吃饭?”
刘实一脸疑惑,想了会又轻声问道“哪来的钱买菜?”
大娘道“这你甭问,饭是给客人吃的,你顺便沾光。”
蓝生与诗妹只道是两人已吃过午饭,却哪知大娘家穷,每天只能凑合地吃两餐。
刘实见母亲气消,立即喜上眉稍,跑到厨房外去拾干材。
生火、淘米刚好是蓝生和诗妹最内行的事,他俩硬接下了这活,大娘想想也好,可省下时间,提了竹篮便和刘实去街上买菜。
自下山后,蓝生和诗妹便没生火煮过饭,这会重温旧梦,两人不时相视而笑,想起儿时情景,心中又暖又甜。
蓝生食指沾了一抹材灰,轻轻点在诗妹鼻头上,诗妹不躲不避,睁眼佯怒,瞅着蓝生,乐在其中。
约莫两刻,大娘和刘实归来,大娘的竹篮里装了半篮子菜,刘实肩上扛了袋二十斤的米,两人一路说笑,早上的事似已烟消云散,逢此乱世,已将人焠炼得无比坚强。
吃完饭,大娘怕两人无聊,又谈不上话,便让刘实引着蓝生与诗妹去街上去玩。
街上早聚了群十来岁的孩童,蹦蹦跳跳、追赶嘻骂,闹成一团,可一见刘实走来,便安静下来。
“石头来了,石头来了。”
众孩童立即将他围在中间,纷纷问道“今儿玩啥?”
“老规矩,先练剑。”
刘实号施令,昂抱胸,一脸肃穆,俨然山大王。
蓝生与诗妹笑在心里,看来刘实无是这帮孩童的头,却不知他们要如何练剑。
这时,不过五、六岁大的刘五,蹒跚、吃力地抱了捆竹木走来。
刘实解开绳,每人分了一支,原来全是削成细长的《竹剑》。
蓝生与诗妹想起幼时师父也让诗妹用竹剑,相视一笑。
诗妹一直留意孩童里有个叫宝儿的小女孩,年约十一岁,生得还算细致,又瘦又小,个儿比一般孩童矮了一截。
她的衣服胁下绽了个鸡子大的口子却没补上,头略嫌凌乱,脸颊上污垢厚沉沉的,鼻头还不时冒出涕水…
她始终未开口说话,眼神里却藏有一股说不出的寒冽之气,那寒气像是傲气更像是自卑。
刘实原先分给宝儿的竹剑要比其他人的长了些,可她却不要,坚持要拿和别人一样的。
“噢,是了,上次说过以后妳的剑不再优惠”
刘实恍然笑道,他似对宝儿特别关心,精挑细选了半天,没满意的,最后决定把自己预留的《青龙宝剑》给了她。
分好家伙,刘实举剑,威肃道“依上次,分成两组,我扮蓝大侠,宝儿扮诗女侠…”
蓝生侧头正想笑,却听耳旁诗妹已忍不住《噗嗤》失声笑了出来。
岂知诗妹这一笑几乎触犯众怒,一个叫土龙的十四、五岁男孩立即道“怎地,不服的话可跟宝儿比划比划。”
“甭计较了,”
刘实冷冷道“她俩是我娘的客人,也不知何处蹦出来的。”
干咳一声,刘实续道“比武之前先传尔等新的剑法,今早我与宝儿偷窥刘朝大叔练剑时学来的。”
众人听得大为兴奋,瞪着鱼眼,全神贯注地看着刘实舞剑。
刘实右手游剑,左手伸着中指与食指佯捏剑诀,忽快忽慢,一本正经。本还有模有样地,岂知,一个旋身后,脚步没踩稳,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