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宴沉吟片刻,目光锐利道:“陛下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之人,考场严肃,绝不允许徇私舞弊。我这个刑部尚书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大人只管将小厮移交刑部,其余的事,便交给在下了。”
周元英闻言心中也有了计较,道:“那便麻烦顾大人了。”
“分内之事罢了。”
顾池宴看着周元英,又道:“周大人是三朝元老,是看着大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心中愤懑无奈,当初也曾极力抗争过。大人更是武将,上过战场,杀过贼寇,豪情万丈,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之心,令人感佩。
武举重开,其中意义,在下不必多说,想必大人也明白。大邺等这天等了太久,这不仅是一场考试,一个开始。更是陛下要除弊去疴的决心。大人只管慧眼识珠,其余的事,交给在下便好。”
周元英心中震动,看着顾池宴,眼前这个年轻人直白的话,叫他心中竟有些激荡,又觉得羞愧。自己在壳子里缩得太久了,连爬出来的勇气都一并失去了。周元英心中虽不齿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却也学会了装聋作哑明哲保身。
他拍了拍顾池宴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却又点点头:“顾大人的话,下官明白了。有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大邺还不算太晚,不算太晚…”
“大人错了,先有明君而后有贤臣。陛下高瞻远瞩,选贤举能,革故鼎新,虽任重而道远,但大邺终将迎来新的生机。”
顾池宴目光中似燃了一把火,坚定又热烈。
周元英怔了怔,回想沈宁昭登基这一年多以来,与各部的交手有来有往,确实改变了局势,此去东巡又拔除了宁王的端州三卫,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更有顾池宴等人的拥戴,以后更是不可估量。
思及此周元英年老混浊目光微亮了亮,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又有些遗憾这希望来得有些迟,他已垂垂老矣,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顾池宴说的那天。
可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是好的。周元英拱手再鞠一躬,独自走下擂台,随从立刻走上前来,扶着他慢慢地离去了。微微佝偻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灰褐色的长袍沉默又无奈,像他的前半生一样。
他慢慢老去了,老去的还有他的斗志与勇气。但可喜的是,岁月磋磨,并未磨去他的良知,他的期盼。他在顾池宴和沈宁昭的身上看到了大邺的曙光。
周元英将小厮移交刑部以后,顾池宴连夜将人审了。小厮名叫陈平,他倒是招得痛快。他只是负责仓库打扫的,平时爱赌,与铁匠是在赌场认识的。
三日前,铁匠相邀,说武举会试有其相熟之人,临近考试,愿意出一百两,换一把更趁手的九环刀。要他与库中的考试用刀偷偷一换。陈平贪财又愚蠢,根本看不出刀上有机关。结果没换两天就被周元英看出了破绽。
后日便是武试,顾池宴端坐在书房,看着案上的卷宗,眉头深皱。
“公子,有传书来。”
松陌轻轻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回禀。打破了一室的凝滞。
“拿进来。”
顾池宴道。
松陌推门而入,将传书交于顾池宴。顾池宴展开信纸,面色更加凝重。
“怎么了?公子?”
松陌不由得问道。
“铁匠找到了,城西的河里,淹死了。”
顾池宴将信纸与卷宗搁在一处,道。
“这人动作还真是快!如今线索断了,会试在即,如何是好?”
松陌有些心急。
“倒也不是完全断了。”
顾池宴两指在书案上轻叩:“我查了今次会试人的名单与惯用武器,很巧,惯用九环刀的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