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如何处置?”
“只能听天由命。”
“好一个听天由命,尚书说话总这般藏一半露一半,如何叫人安心信服?”
“大人勿怪。”
林辕露出几分紧张惶恐的神色,无可奈何道,“与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下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露一半不见得就死,但藏一半,才能活。”
此话引来谢衡朗声大笑:“尚书在官场办老了差事,对这里头的经纶情弊真真是透熟于胸了,怪不得户部部堂这把交椅你林某人一坐就是十年呐。”
林辕恰如其分地换上谀笑,拱了拱手:“八仙同过海,各自显神通罢了。下官这点子神通,光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不及大人之万一。”
“看在你是个晓事的份儿上。”
谢衡执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
林辕受宠若惊,干杯后,相视一笑,又各怀鬼胎地满饮而尽。
林辕欲再斟,谢衡却单手盖住杯口,恍若不经意间提起:“常听我家云儿谈起令爱,还记得有一年的除夕宫宴,她在宫里走迷了路,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儿,哭得通红,恰好碰上我,我瞧她煞是可爱,便将她一路抱回了席上,送到你怀里。那时她不过才这般……与这桌子一般高吧?”
他抬手比了比高度。
“是是是,下官也记得此事。”
林辕沉吟道,“那一年是元诏十年,她才五岁。”
“算算年岁,如今她也十六了。”
谢衡笑问,“令正可已给她定了亲?”
林辕心中暗惊,摆手汗颜道:“她被她阿娘和祖母宠坏了,在家中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无法无天,没人敢要呢。”
“欸,你又谦虚了,朝中何人不知你那千金才貌双绝?你嘴上说没人敢要,其实是寻常儿郎入不了你林家的眼,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我猜得对也不对?”
林辕笑而不语,他已料得谢衡言外之意,只是装傻。
“我看你也莫挑了。”
谢衡直接捅破窗户纸,“我那次子策月,你也算知根知底,少年统兵,战功赫赫,可还相配得?”
闻言,林辕霍然起身,激动道:“枢相大人可要思虑好,儿女大事,开不得玩笑。”
“怎么?”
谢衡沉下脸来,“你嫌弃吾儿?”
“不敢不敢。”
林辕牵袖擦拭额上细汗,“实是突然了些,犬女若能得令郎如此佳婿,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亦,亦是我林氏满门福泽,林辕何德何能……唉,您看,下官的世面还是见得少了,这就忘乎所以,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