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新闻媒体却从未拍到过沈酌的双手,这位以美貌和威势而闻名的大监察官,似乎从不愿让外界公众窥见自己咽喉以下一丝一毫的皮肤。
强迫症还是洁癖?总不会藏着什么残缺吧。
白晟向空旷的手术室一瞥,伸手把那双手套褪了下来,不动声色一瞥,有些意外。
——右手正常完整,但左手背上有两道狰狞旧伤,交错成了一个可怕的叉。
是有人拿刀刻下的。
白晟知道这代表什么,这是当年曾经流行过的一种羞辱方式。因为进化者的左手背、左心口通常是标记等级的地方,所以一些极端达尔文主义者会把普通人类抓来,强行在他们手上刻叉,表示此人基因低劣、不能进化,隐含了人类终将被进化者淘汰的意思。
位高权重不可侵犯的美人,强硬铁腕全球著名的大监察官——谁敢拿刀在沈酌手上留下这种羞辱?
“……你好像也受过不少委屈啊,”
白晟站起身俯视着沈酌,若有所思喃喃道。
……
“醒了!”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监测仪器滴滴作响,病房一片脚步人声,沈酌微微睁开眼睛。
长达半月的昏迷让他意识模糊,只看见病床边无数身影急促晃动着,似乎有很多人挣脱护士的拦阻,扑上来对他狂吼,还有人想把他从病床上拽起来,但又被冲上前的警卫拉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咆哮人声才终于缓慢地传进了他的耳膜:
“……为什么会爆炸,青海试验场为什么会爆炸?!”
“傅哥死了!傅哥他死了!都是为了保护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啊,傅琛死了,沈酌混乱的大脑意识到这句话。
傅琛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半个月前,由您与s级进化者傅琛、a级进化者苏寄桥三人组成的一支行动小队在执行进化源回收任务时,在青海试验场生意外爆炸,对此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沈主任?”
病房里亮着惨白的光,中心监察处的两排调查员坐在对面,一道道人影正襟危坐,空气中只有笔落纸端沙沙的记录声。
不知道多少监控镜头正对着病床上的沈酌,连平静苍白的面容、眼睫垂落的弧度,甚至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我不知道。”
沈酌沙哑地回答。
对面一片轻微耸动,人人都在交头接耳,随即有调查员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这支三人小队,傅琛当场炸死,苏寄桥至今昏迷不醒,只有你一个普通人奇迹生还,你却告诉我们你不知道生了什么?”
“傅琛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
后排有人霍然起身,“他开绝对防御为你承担了所有伤害,不然他根本不会死!”
“这么简单的任务,傅琛跟苏寄桥两人搭档执行过上百次,没有一次出过问题!”
“操作失误导致爆炸的人是谁?你真以为我们猜不出是谁?!”
……
群情激奋中,沈酌的表情终于掠过一丝异样。
苏寄桥没死?
为什么?
“……苏寄桥怎么了?”
沈酌沙哑的声音在嘈杂中太微弱了,只有前排调查最中间一名面色凝重的老者回答了他:“因脑重伤而深度昏迷,未来苏醒的可能性不过5%。”
——尚有5%。
沈酌喃喃道:“这样啊。”
他闭上眼睛,良久后复又睁开,深吸了口气,平直望向对面两排调查员和无数的监控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