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看向他手中的東西,是一個老舊的木盒。
她瞧著眼熟,先是蹙了眉,仔細在腦中思索了一番,而後才驀地想起,那木盒竟是——
說起來,那真是一段久遠的記憶了,久遠到要追溯到上輩子。
那個時候她還住在楚府的梅香院,這個木盒裡放著很多她那時候寫下的紙條,記錄著許多當時的她初初萌芽的、晦澀難明的心事。
不過,自從她搬離楚府,她就再沒回去住過,那個木盒也被她藏在了房間的某塊地板之下,自此再沒拿出來過。
所以,別說是現在的她了,哪怕是上輩子的拾九,如果不刻意想起,也都已經逐漸淡忘了木盒的存在。
而此刻……這個木盒在楚逐手上。
拾九心一沉,眼中便浮了幾分憤怒:「你看過了?」
「是。」楚逐點頭,抱著木盒的手不覺用了力,「當年你用假死騙過我,我以為你真的死了,若非還有復國大業在身上,我恨不得當時就隨你去了。
「安葬你之後,我瘋狂地找尋你存在過的任何痕跡,你住過的臥房、你陪我碾墨辦公的書房、你曾經住過的梅香院和下人院……於是,我在梅香院無意中發現了你掩埋的木盒。
「我知道,你必定怪我擅自打開這個木盒,但是斯人已逝,我以為我一輩子都得不到你的允許了,我無法冷靜無法克制,一想到這裡面是你曾經留下的東西,我就不由自主……」
楚逐頓住,自嘲一笑:「看完之後,我生不如死。」
他凝著沉默不語的拾九:「哪怕那樣的痛,或許都不及你死在鬼獄時的萬分之一。想到這裡,我便又痛一分。」
拾九側過臉避開他的眼神,目光便又剛巧落到了他的畫作上。
她現在明白了,他畫的是當初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拾九。
或許,他還在希望一切能回到當初。
拾九嗤笑一聲,可是……她早就不記得紙條上面寫的什麼了。
「拾九……」楚逐無視被她的嗤笑刺痛的心,轉身又到暗格里取了一樣東西,「我還有一樣東西想給你。」
拾九抬眸一看,竟是又是一個大小、形狀完全相同的木盒。
只是……她仔細瞧了一眼,這木盒明顯很多。
「來而不往非禮也。」楚逐道,「既然看過你的札記,作為賠禮,自然也只能將我的札記給你看了。」
*
回到長行的住處,拾九看著帶回來的兩個沉甸甸的木盒,有些發怔。
或許是楚逐使了陽謀的緣故。
既然他已經看過自己的札記,若是她的看回去,必定是虧的。
哪怕,他的目的就是想讓她看。
又或許,因為她沒能克制住心底深處的那點好奇。
就算猜到他會寫什麼,也總想親眼看看,在她幸福安寧地住在江南之地時,他是否真的飽受痛苦折磨。
如同,曾經她也經歷過的那樣。
總要來到京城,才能最終解開心頭的桎梏。
拾九輕嘆一聲,依次打開兩個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