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毛肠试去!”
脑子被凉水一激,贺春景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刚才他浑浑噩噩间跟陈藩提出来的要求确实是太冲动,出去之后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陈藩解释。
磨磨蹭蹭洗了脸,贺春景对着陈藩挂在架子上的几条毛巾挑拣了半天,都挺干净的,分辨不出哪条擦脸哪条擦脚哪条擦屁股,他最终还是选择扯了几张面巾纸把脸擦了。
一开门,贺春景顶着一张洗得清清透透的小脸出来了,鬓角和额都被水浸湿打绺,贴在皮肤上,更显出一股脆生生的漂亮来。
“头该剪了,”
陈藩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瞧他,“再不剪回头到学校老高就要替你剪了。”
贺春景拨弄了两下头,确实有点扎眼睛。
上次剪头还是没开学的时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月前。当时他兴高采烈跟着陈玉辉去了理店,满脑子都是对陈玉辉的感恩崇拜,和对高中生活的无限向往。
“那老高怎么不替你剪?”
贺春景看看陈藩那一脑袋明显不符合学校规定的,用泥抓过的头,撇撇嘴。
陈藩甩甩脑袋:“因为他知道,狼奔,或是板寸,我留什么型都一样英俊。”
“……”
贺春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把眼白翻到天上去。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分针就快爬到数字十二脚底下,临近下午五点钟。
“我得走了。”
贺春景决定闭口不提刚才说要搬过来的事,就让陈藩当他是在说梦话好了。
可陈藩却一把拽住了他。
“刚才你说想来我家住。”
陈藩给出来个陈述句,这是由不得贺春景蒙混过关,非要他把这事说清楚了不可的意思。
贺春景哽了一下,脚步顿住停在门口,再往前跨一步就出了陈藩的卧室门,可陈藩揪着他的校服后背,不让他往外挪腾。
“就,我刚才没睡醒,你不用太在意。谁做了噩梦之后都想有人陪着,这不挺正常的么。”
贺春景喉头干,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信服力。
“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贺春景。”
陈藩松了手,转到贺春景面前来,又用那种灼灼的,像是能一直把人心底望清楚的眼神看他,“你之前睡觉从来没这个毛病,到底怎么回事?”
贺春景喉咙里愈的干,他抬眼与陈藩对视,却又飞快避开陈藩的眼睛,把目光往鼻子嘴巴四下里移。
最后逃无可逃了,他只好又撒了个慌:“就是一些家里的事,我做了梦,梦到我爸,我妈,还有姥姥他们。”
贺春景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一天说两次谎话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
他知道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去圆,自己把有关陈玉辉的畜生行径全盘隐瞒了,一口大黑锅被他扣到远在长白山脚下的老家里去,再往下说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露馅了。
于是他决定往里头掺点真的。
“刚才我说想到你家来住,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很好,很安全。”
看着陈藩明显开始睁圆了的眼睛,贺春景又别扭起来,“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这个人,每天活蹦乱跳的,野狗一样……”
“野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