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红色麻绳捆着的这卷竹简,上面记录的就是那把刀的来历和用途,黄色麻绳捆着的那个,是我前几日所作所为的出处,也和江小姐有着莫大的关联。”
祝余问江起舞:“与你有关,你来决定吧,先看哪一个?”
江起舞蹲下身,解开红色麻绳,“从这开始吧,听故事也得有个主次,最重要的得放在后头。”
她本想在展开简策后将其拿起,站着与祝余一同浏览,不料在她起身的过程中,串连竹简的绳子突然有几处断裂,导致简策当即就有散开的趋势。
江起舞倒抽一口气,有些束手无策。好在祝余眼疾手快地搭了把手,才不至于彻底散开。
祝余看着江起舞面对自己有些无辜的眼神,想到若是一只小猫在无意中打翻了易碎品,大概也会是这种眼神吧。
笑着的同时安慰的话脱口而出:“没事,这不是没散开嘛。”
江起舞被这一笑弄得有些失神,但又立马回过神来。
因为五四三十分不合时宜地替他自己找存在感:“抱歉啊江小姐,我应该提前说的,这东西从哪来的我也说不清,但多半是有点年头了,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江起舞用他的话术回过去:“马后炮的话,你也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看上去脆弱得很、不是很经得起挪动的简策被放置在桌面上,其上一段蝇头小楷向后来人讲述着那把刀的故事。
“世人以为影,然似影非影;左右以为人,然似人非人。以影祭炉,得之以魍魉。若持魍魉,入心三分,则似人非人者殁,而其血存于魍魉,与生时无异。”
这一段话读下来,江起舞只能说猜出了一半的意思,而这一半猜得对不对尚不可知。她正准备开口与祝余讨论,又想起对五四三的防备还不可全部卸下,于是话头一转,先问五四三:“你这有耳机吗?”
两分钟后。
五四三被戴上了头戴式耳机,皱起眉头听着声音调至最大的摇滚乐,在心里疯狂祈祷这一段赶快结束,否则他八成是逃不过耳背的后遗症了。
祝余见此场景,很是服气:“百密而无一疏,也不过如此了。”
原以为江起舞会得意地回应这句话,但她却格外认真道:“现在的情形是,他知道我并不了解他,我却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少了解,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在旁听着,给他继续了解我的机会呢?”
“即便他做出了绝无二心的承诺,但这世上最不缺的笑话,就是在听信承诺的过程中受骗。”
“我不想受骗,所以只听,不信。”
江起舞说的是五四三,祝余却想到了她自己:那你也听到了我的承诺,你相信了吗?
这句话没有被问出口,因为她其实感受到了来自江起舞的信任,会说出以上那些话的江起舞,毫不吝啬地将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她。
只是,她却有个念头,答案如果是没有,会不会更好一些?
而江起舞,在目睹祝余的神色于短时间内变化了好几次后,才发觉自己说得似乎不太妥当,本想转换话题翻过这一篇,又觉得还是直言比较好。
“我不干指桑骂槐、拐弯抹角的事。”
祝余明显愣住,几秒后才有了反应,笑着说:“嗯,我知道。”
江起舞:“那……言归正传?你觉得简策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看懂了吗?”
祝余以食指抵在竹简上,一边慢慢滑过上面的每一个字,一边说着:“世人认作是影子的,其实不是真正的影子,只是与影子相似;周围人都认为是人的,其实不是人,只是像人而已。”
“用影子祭炉,可以得到……得到一种叫魍魉的东西。”
“拿着这魍魉,让它进入似人非人者心脏的三分深处,就可以杀了他,但他的血被会保存在魍魉中,仍然像他活着时那样,保留血的……活性?”
“如果让我来解读,我认为大致是这个意思。”
江起舞呢喃道:“魍魉……”
她想起五四三刚刚说的那句“杀你取血”
,所以,那把刀就是魍魉,而她就是似人非人者?
江起舞:“那刀呢?”
祝余寻来递给她。
到手后,江起舞便从上到下把它看了又看,刀柄、刀鞘、刀身,各处都不放过,终于在血槽里找到了被刻上的、蚂蚁般大小的“魍魉”
二字。
她这才确定下来,“这把刀就叫魍魉,是在铸造的过程中用影子祭炉得到的。”
说完后又理解不了这句话,“什么意思?用影子祭刀?这怎么祭,影子不是和它的本体分不开的吗?难道直接把本体丢进炉里?”
祝余:“不,你看第一句话,世人以为影,然似影非影,我们现在叫做影子的,其实不是真的影子,所以后面提到的铸刀用的影子,应该指的是真正的影子。”
江起舞:“这话说得不免有些奇怪了,我们现在叫做影子的,其实不是真的影子,但,称呼难道有真假之分吗,所有人都认为一样东西是影子,那它不就是吗?”
她指着五四三身下的椅子,“就像这椅子,如果在最初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大家就管它叫桌子,你先别笑,那它今天就是桌子,而不会说,它是一张假的桌子。”
祝余:“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觉得你说得有理。或许,就是顺着这个想法往下想呢?”
江起舞默了默,然后问道:“你是说,最初被叫做影子的,和现在我们看到的影子,并不是同一种,只是一般人看不出区别而已。偷梁换柱?偷天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