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给眼前的时寻光造成多大心理障碍的倪仲,对于时寻光的微妙表情和不太自然的动作感到奇怪。在他看来,两个男人的手因同时伸出去开门而碰到一起不至于被吓得缩回去,对话时直视彼此的双眼导致的四目相对也不至于会立刻慌乱地转开。
于是倪仲怀着好奇的心开始观察时寻光,这反而让时寻光浑身更不自在,就像自己心思全部被看穿了那样不自在。
“看够没有?”
时寻光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倪仲没有收回视线的打算:“你……”
他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就把话收了回去,“算了,没事。”
本来就不自在的时寻光更不自在了,心里的火也莫名窜起:“有话就说就屁就放。”
他又看了时寻光半天,终于在时寻光快要发火的时候才问:“你多大?”
“马上28。”
时寻光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怎么了?”
“很年轻。”
倪仲扶了扶眼镜,随后叹口气继续说,“所以才这么易怒?还是最近压力很大?”
想起还有自己之前未报的“老婆”
之仇,时寻光攥紧的拳头都鼓起青筋:“你为什么不觉得是因为你?”
听到这句话的倪仲愣了愣,困惑地看向他:“因为我?为什么?”
因为你好烦!当然这句话时寻光并不会真的说出口,毕竟就算说了对方也可能再说出更烦人的话。
“准备开始训练吧。”
他决定不被倪仲绕进去,“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都听懂了没?”
倪仲点头:“不是很懂。”
“那你点什么头。算了,先看看你的体质等级。跟我过来。”
被时寻光带着离开当前的位置,走进就在隔壁不远的医疗大楼里,倪仲好几次都想问些什么,最后全被时寻光给无视。整个医疗大楼左右分两半,一边是预案处理,一边是紧急处理。时寻光带着倪仲来到预案处理,找了间没人的检查室开始针对他的身体各项技能进行评测。
这些仪器倪仲以前见过类似的知道是做什么用,不等时寻光说什么就脱了外套爬上去躺好,顺便摘了眼镜捏在手里。
正打算去叫医生的时寻光回头见他自己已经躺好不由得愣了一下:“你躺手术舱里做什么?”
“手术舱?”
倪仲想将眼镜戴上再仔细确认,谁知手一滑,眼镜给掉在地上。
时寻光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过去帮他捡,他就自己跳下来一脚踩在眼镜上,咔嚓,连带着镜框一起断了。
“断了。”
倪仲苦恼地捡起被自己踩成两半的眼镜试图拼回去,“你有备用的吗?”
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寻光将坏掉的眼镜从他手里抢走,随便找了胶带和笔做了个临时支架将眼镜接好,递给他:“我又不近视,哪里来的备用眼镜。”
虽然用笔缠成的支架显得非常滑稽,可倪仲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戴上。没有眼镜的不方便可比滑稽要麻烦得多,再者,他自己也不知道戴上会是个什么模样,也就无所谓了。
比他眉毛还粗上一些的笔横在眉骨上,时寻光刚看一眼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一手抓着倪仲的肩,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弯腰闭眼的。
不知道自己现是什么样子的倪仲捧住他的脸猛然拉向自己,只觉得这人笑得像个傻子:“有一种精神方面的疾病,叫笑神经失控症。患者会不受控制地大笑,并且有可能对此毫无有自觉。你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早治疗对病情有好处。”
Ψ
已经笑得停不下来的时寻光根本没空跟他计较这个,也只是当做倪仲在出言反击:“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更好笑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
倪仲又将他的脸拉近了些,严肃说,“我很担心你。”
时寻光觉得他那副眼镜实在是太好笑,于是伸手给他摘下来,这才终于渐渐止住笑:“好了我不笑你了。我去叫医生,你在这儿等着。”
见他挣脱出来要走,倪仲立刻又抓住他的衣裳:“眼镜,还给我。”
时寻光回头看着他顿了顿:“好好好,还给你。”
他这才又满脸带笑地将眼镜挂他脸上,边笑不停边走出去。
原本该给倪仲进行体检的医生不在,时寻光只好找了唐曺来。想想唐曺或许更合适些,毕竟是半年后要一起去执行任务的队友,提前知道这位教授的身体情况,要是后面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应对。
体检舱虽然能掌握人体器官生命的各项指标,但对于一些不会威胁到生命安全的三级类项目则无法进行检查。唐曺看倪仲一副平时很少锻炼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给他做了其他几项不必要的体检项目。
幸好是做了,唐曺看着显示出来的数据感到庆幸:“倪教授身体的抗压能力比正常人弱。”
倪仲看着那些不是自己领域内的数值,有些疑惑:“会有什么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按照常人的量来给你注射抗压液。要加量。”
唐曺笑了笑,“不是什么大问题。抗压液可以代谢,而你也没有过敏反应,加量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另外两个人是放心了,可时寻光反而开始担心起来,眉头也跟着皱起。以倪仲的身体情况来看,过重的训练他肯定承受不了,可要是基础准备不做好,到了太空必然会出现身体不适的反应。
“你平时上课是几点?”
时寻光已经开始在心里给他拟定合适的训练节奏,于是问。
倪仲取下眼镜掰了掰磕鼻梁的金属断面,又戴回去:“最早的一节课是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