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紀雪城沒回答。
她背對窗簾間透進來的光,一雙秋水眼眸靜靜注視著他,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晏泊語氣有幾分懊惱:「要不我還是睡地上吧。」
「算了,」紀雪城用言語制止,「反正就一晚。」
「睡不著的話,陪我說說話。」
晏泊也轉過來面對著她。
「想說什麼?」
於兩人而言,側臥明顯是更加放鬆的姿勢。熄燈後長久的沉默使得他們的聲線不約而同地帶著一點喑啞,反而似晨起時的慵懶。
最先不自覺逾越隱形分界線的,是兩人的手。
手背挨得很近,卻沒有完全貼合在一起,似觸非觸的感覺,仿佛還要保持最後一絲聊勝於無的距離。
然而已經能極盡感知彼此的存在。
誰也沒先收回。
「就說你。」紀雪城說。
晏泊眉頭一皺,「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為什麼不讀博了?」
晏泊沒有預想到她會問這個,默了片刻。「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不重要。」
晏泊眨了眨眼。
「因為一件糟糕的事。」悽慘的畫面再度浮現出來,「一件很糟糕的事。」
「讓你很難過嗎?」
「與其說是難過,倒不如說是……害怕。」
「害怕相同的事情,會發生在你自己身上,對嗎?」
晏泊沒說話。
紀雪城沒繼續問,等待著他在寂靜中與自我和解。
等了好久,終於聽見他說:「我真是膽小鬼,是不是?」
「不,」紀雪城否認,「趨利避害,是生物本能。要想學會生存,就要先學會恐懼。如果沒有對風險的規避意識,人類已經滅絕一萬次了。」
晏泊被她的形容逗笑。
「一萬次?那太可怕了,要滅絕一萬次,人類先要進化一萬次,然後重複一萬次歷史,所有的悲劇都要乘以一萬……」
「所有的喜劇也會乘以一萬,」紀雪城輕輕打斷他,「你也會乘以一萬,我也會乘以一萬。」
晏泊愣了愣,似乎在理解紀雪城話里的意思。
過了半晌才悶聲悶氣道:「再說就是哲學的高度了。我肯定比不過你。」
紀雪城微笑,「那你應該心服口服。」
暗夜裡,兩人相對而臥。彼此身體的呼吸起伏清晰可見,像兩座在靜寂中蟄伏的山丘。
已經是凌晨,據經驗之談,這時候的思維總是很容易脫韁。
紀雪城在晏泊的瞳孔里找尋自己的影子,忽而察覺到一個被自己可以忽略掉很久的事實——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共享一張床。
*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