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你们的大师傅手艺离我姐夫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满手汁液,一边啃猪蹄,陈雨一边点评。
陈雨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从电视台出来一段时间了,久违了职场的气息,久违了上班的感觉,在朗因单位食堂,在穿梭来往捧着餐盘的人群中,她找到了,闻到了,她深深吸一口气。
两口子找个靠窗的位置头碰头坐下。
“我的‘小妈妈’,收拾好了?”
郎因眼巴巴看着妻子,他脸方而白,额头宽阔,睫毛长,眼珠黑,鼻头大,搁在前朝,妥妥的贝勒爷长相。
“是灰姑娘吧?”
陈雨拍拍头,拍拍身上,哎,好容易出趟远门,穿件正经职业装,劳动若干小时,纵有工作服,也免不了头和脸灰蒙蒙。
“床单、被套、窗帘、网络弄好了?电视能看了?”
“能,都能。”
陈雨拍拍“大儿子”
的手背,郎因嘴角微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你不觉得你是个巨婴吗?”
陈雨吐掉一只猪脚趾骨。
“你看你这话说的,当女人的不就该为男人服务吗?”
见陈雨脸色不对,朗因笑嘻嘻,“巨婴,就巨婴,我愿意在你怀里当个大宝宝!”
“别嬉皮笑脸了,幸好,你分的是一室一厅,这要是大三居,我今天命就折在你这儿了。”
陈雨揶揄。
“嘘!”
朗因左右看看,十分避嫌地,竖着食指。
“怎么了?”
陈雨跟着他左右看看,不知避的哪门子嫌。
“到处都是眼线,乱说话,被人听到,又不知道怎么在领导那儿打我小报告呢!”
朗因白了陈雨一眼,他做出学人说闲话的样子,“分了一室一厅,还不满意?还想三居?谁知道话传话,传成什么德行!你一直在业务单位,不知道我们行政单位的复杂!”
“咳咳咳”
,陈雨笑得直咳嗽,笑出了眼泪,她突然露出深思的表情,停了几秒,她想到了于小航,“业务单位不复杂吗?成绩好就没有烦恼吗?”
“这两句什么关系?魔鬼逻辑?”
朗因接下茬的本事始终在线。
“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再喝那么多了!我觉得你代谢有问题,喝的酒全存在肚子里,挥不出去,所以次次吐,次次伤身。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还有,明天我过来,帮你弄完,之后不存在,我每周给你做保洁的事儿,你还真以为我……”
陈雨旧话重提。
“行行行,好好好,我要是有你千杯不醉的量,我也能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啊,事情一件不少做,话一句也没少说。对了,甜甜呢?有人送了我三张票,咱们周五一起去看吧,人艺的,《正红旗下》,这周特别忙,中间没啥时间陪孩子,说不准是不是要一直住单位,周五我直接去都剧场和你们看完话剧,然后回家。”
一上午了,郎因刚想起女儿,他说着从口袋摸出铜版纸打印的狭长话剧票,递给陈雨。
“你可真行,当爹的,现在想起闺女。一大早,送去曾文文家了。”
陈雨接过票,看了两眼,塞回兜里。她埋头仔细咀嚼着淋着猪蹄汁液的米饭,专注态度,认真精神,和姐姐陈晴同时空、同菜系、天涯共此时,微表情、微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那你赶紧回吧,我不放心。你明天再来的时候,给我带两件换洗衣服,今晚加班,我不回了。”
郎因穿着体制内男士常见的黑色夹克衫、黑裤子,衬衫灰,羊毛衫红。
“什么?我明天还来?”
陈雨一惊,她以为把郎因宿舍彻底打扫一遍,算交差了。
“还有几个快递,我还买了个书架,那些书,要上书架,再说,又不止那一批书。”
郎因把新宿舍当外宅了,只是一点活儿也没打算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