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回應的男人眉眼綴滿笑意,復問道:「那……它呢,我們的小兒可還安好?」
口吻里滿是初為人父的好奇與無措。
「嗯。」
裴時行鬆了口氣,克制地將目光落到她腹上。
長公主生的纖柔高挑,又兼今日嫁衣繁複,他眼下尚看不出孕相。
裴時行下意識柔聲道:「孩兒已滿三月了……」
話是無意,可腦中卻詭異地浮出旬前所閱《女科玉尺》中的一句——
所謂「胞足三月,可陰陽交會,情動而止。」
元承晚也被這話驚了一瞬。
她不會再許裴時行近她的身,但乍聞此言,不禁蹙緊娥眉。
前日診脈的醫士知她出降在即,曾隱晦提點過幾句。
今夜是他倆正兒八經的洞房花燭夜,有了醫士的提點在先,她自然以為裴時行這話是在暗示。
遂惱怒咬牙道:「你休想!」
豈料裴時行好似被戳中心事,遽然垂眸望向她。
面紅耳赤的男女兩相對望,又不由雙雙狼狽地別開目光。
裴時行喉結滾了滾,定下心神:「殿下息怒,臣未曾想冒犯殿下。」
「你可以想,」元承晚語調漠然,「只要不對著我想便好。」
「……」
長公主總有一語便令他七竅生煙的好本事。
裴時行闔目順了順心氣,主動換了話頭:「殿下今日勞累,不如歇下吧?」
娶到她的歡喜已然如夢境一般不真實了,他原就沒想過今夜能有什麼造化。
她有孕在身,頗多辛勞,不如早些安歇。
卻不料今夜還是能有些造化的。
中夜已過,裴時行平躺在黃梨花木雕天中集瑞的架子床外側,望著如水月光自垂花門淌過帳頂承塵,煎熬難眠。
嬌氣的長公主睡姿實在算不得好。
胸前對襟襦在她幾次來回翻轉間散了領,隱約有香氣自無知無覺的美人玉頸處瀰漫。
合攏的帳幔之內月色隱約,幽香浮動。
他今夜註定難眠,方才趕在身體失禮前急急翻身平躺,卻似乎驚了她一下,是以此刻再不敢亂動。
不多時卻感受到長公主也翻平身子,而後長長吐了口氣。
裴時行在寂靜中等待片刻,試探問道:「殿下醒了?」
元承晚自三歲後便未有與人同床而眠的經歷,今夜枕邊多了裴時行,她總也睡不踏實。
索性也睡不著,她閉著眼命令道:「裴時行,你念幾篇詩文來聽聽。」
裴時行低聲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