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眼睛登时瞪得圆溜溜的:“你可别乱来!”
可萧扶光没再搭理他,而是再看了看地图,抬手指了个方向,便率先策马而去。
而在场的麒麟卫和武僧们也不将林二公子的劝阻当一回事,服服帖帖地跟在萧扶光身后。
林二满心担忧地坠在后面,走着走着,渐渐觉出了不对来。
每逢岔路口,萧世子看似信手一指,却总能精准的挑中最近的路,还能事先提醒众人避开路上的障碍,简直像是有千里眼一样。
再一想到方才见过的不空和尚,林二公子不禁冷汗涔涔自己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人物诶……
就在林二正在努力重塑世界观的时候,领头的萧世子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扭头看了过来。
明明两人相隔数百尺,可林彦生就是那么不凑巧地精准对上了靖侯世子的视线。
于是,他便见到那位姿容丽的世子大人,再一次露出让人心神荡漾的轻笑,唇瓣轻启,吐出几个字符。
距离太远,马蹄哒哒,林彦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他就是知道。
萧扶光说的是:
“佛曰,不可说”
第1o4章宫变(三)
江南。
暮色四合,昏黄的天光下,庭院小池边垂柳的倒影被拉扯成一道道扭曲诡异的线条,钉在地上沉默地凝望着来往的路人。
钱守在院门口,眼神愤恨地盯着前方一道模糊的身影。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有攻击性,又或者是被盯着的对象过于敏锐,总之前方那人突然回望过来的时候,钱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瞬间的血脉贲张。
与他激烈的反应截然不同,那人似乎只是不经意间回了个头,目光波澜不惊地掠过钱家二爷后,又转到前面,朝着从院子里出来的人笑着打招呼:“常内相。”
常喜乐呵呵地冲他一拱手:“陈大人久等了,殿下让老奴请您进去呢。”
陈大人,也就是前吏部尚书陈犰,忙不叠躬身还礼,连声道“不敢不敢”
,又与常喜互相谦让了几回,才终于迈开步子,略领先常喜一个身位走进了院子。
说起陈犰,他的命可就比他那死在北疆的堂兄弟陈豹要好上太多了。
这老小子头脑够机灵,风向转得够快,最重要的是骨头足够软,在现家族有弃车保帅之意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投诚了太子,成为闻承手下第一个出身江南士族嫡支的马仔。
闻承愿意收下他,并且花费人力物力带他下江南,当然不是因为善心。
行至书房门口,陈犰停下脚步,仔细整理了一番本就考究的衣冠,听到里面有人轻轻说了声“进来吧”
,他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其实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和。陈犰一进来,他就点了点书桌前一张椅子,示意让人坐下,可陈犰不敢有丝毫怠慢,仍然规规矩矩行了礼,方才欠着身子虚虚坐下,将钱家的情况一一如实禀报。
又道:“臣到场时,钱家家主及其夫人已经服毒自尽,臣命人将收殓后,暂寄于城郊义庄,罪人尸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另外,钱家有族人走脱,其中嫡支亦有数人,敢问殿下,是否要各地县府张榜捉拿。”
以太子之宽厚仁爱,当然不会赶尽杀绝。
陈犰只见上的储君,缓缓绽开一抹悲天悯人的笑容,声音温厚:“陈卿何必如此较真。孤将钱家之事交托你来办,想的就是你能看在经年交好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世交一马,免得生出许多无辜杀孽。”
太子似乎是在真心埋怨陈犰的不知变通,但只有陈犰知道,他但凡敢对钱家人有任何徇私,那么眼前这位慈悲为怀的储君,绝对不会吝啬他的雷霆手段。
因此,陈犰愈小心恭谨,将在怀里焐热了的账本呈上:“臣已经整理好钱家的公账,田产簿子也差人去各地查看是否属实了。”
太子接过那本账册,并未翻开,只拿手覆在上面,看向陈犰:“别的都不着急,赶紧将钱家的田庄梳理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