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娜思忖了片刻,拿捏着时间。
便摸索着拉了灯绳,轻微的咔嚓声,泛黄的灯光顿时照耀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已经是适应黑暗的赵向锋下意识的眯着眼睛。
下一瞬。
陈美娜借着灯光,用着搪瓷缸打了满满的一缸子女儿红,朝他举杯。
“赵营长,我和我的家人因为我的个人问题病急乱投医,对你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我先干为敬。”
她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中的惊艳和真诚。
先前多番试探后,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对方的为人,外表凶悍,实际内心却正直。
对于他这种人,拿捏人心的最好方法,不过是触底反弹,在坦诚相待。
因为人在极度恶劣的情况下,做一丁点好事,就会被当做好人。
这是人性的弱点。
而陈美娜用的就是这一招。
果然——
原先还硬邦邦,一脸厌恶她的赵向锋,他意外道,“陈美娜。”
他喊她,总是连名带姓的喊。
见陈美娜真的喝酒跟喝水一样。
赵向锋手段凌厉的夺去陈美娜手里的搪瓷缸,声音如雷霆滚滚,“你不要命了?”
察觉到对方在关心自己,陈美娜无声地勾了勾唇,就知道自己这一招走对了。
陈美娜险险的避开了,赵向锋抢搪瓷缸的动作,歪头看他清纯又妩媚。
“赵营长,这是不接受吗?”
她有着一张极为明艳浓烈的脸。
晶莹的酒滑过她樱红的唇,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娇艳欲滴,璀璨夺目。
饶是赵向锋都恍惚了片刻。
他垂眼看着那空空的搪瓷缸,凌厉的眉头皱着透着几分烈性,“你不必这样。”
声音虽冷淡,但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厌恶。
陈美娜晃了下身体,似乎是喝过烈酒的后遗症,“赵营长,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她又去打了一搪瓷缸女儿红,低声喃喃道,“那我就只能喝到你接受为止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下一秒。
赵向锋看着脸色通红,双眸带水,柔弱到不可能自理的陈美娜。
旋即,一言不发的接过陈美娜手中的搪瓷缸,一饮而尽。
陈美娜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大栅栏处合作社旁路口处。
放映员薛东来穿着一件蓝白色条纹的海魂衫。
正联合旁边的人撑起了电影幕布,接通电后刺啦一声,幕布上瞬间亮了起来,上面的黑白人影也跟着说话。
播放着的是《白毛女》,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围着的社员们顿时鼓掌叫好起来。
都是一个大杂院住着的,大家成群拎着板凳坐在一块,拉着家常,嗑着瓜子看电影。
眼看着陈家人姗姗来迟。
大杂院里面的大喇叭荷花婶,顿时眉飞色舞道,“陈家的,平时看电影你们最是积极,怎么今儿的来这般晚?”
电影都放了二十分钟了。
陈老太心里有鬼,心说自己来晚了,是为了把你沈荷花家的贵客,给弄到自家去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
只能含糊道,“肚子痛,来晚了。”
荷花婶撇了下嘴,心说你全家十来口人都肚子疼?
那胡同口的官茅房还够不够了?
好在幕布上的电影正放到关键时刻,荷花婶不再追究,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