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吓了一跳,探身就去拉人。
“蓝弈!”
还连忙喊了蓝弈一声。
话音未落,蓝弈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搀住了大娘的胳膊。
可大娘觉得池早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铁了心要磕头感谢。
不但自己,还想拉着石小满一起跪。
池早和蓝弈好说歹说,最后以池早年纪小,磕头折寿这种有些封建迷信的说法,才好不容易把人劝住。
等终于给人安排着坐去了凳子上,池早和蓝弈对视一眼,双双都松了口气。
石小满从始至终坐在轮椅上旁观,一句劝说的话也没说,只嘿嘿嘿摸着脑袋憨笑。
说心里话,石小满其实也想给池早磕一个的。
因为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原本该死的,如今还能活着,真的全是池早的原因。
“闺女啊,大娘没想折你的寿,就是实在不知道咋感谢你才好。”
石小满他娘坐在凳子上,一把拉住了池早的手,满是皱纹的黑瘦脸庞上全是泪。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国庆前那一段日子,俺总觉得心慌,越到跟前就越慌得厉害。”
“亲戚都说俺是秋收累着了,还让赤脚大夫给俺看了看,结果好好的,啥事没有。”
“可就在国庆前一天的晚上,俺就做了个梦。梦里头,俺小满穿着军装,胸口挂着个怪好看的铁牌牌,俺问他那是啥,他说是军功章。”
“听见他立功,俺还高兴呐,觉得他总算没白吃部队的饭,给家里涨脸了。俺觉着那铁牌牌怪稀罕的,就一边夸他一边想摸摸。哪成想,就摸到一手的血。”
“俺吓得不行,问他哪儿伤着了,他就不说,只冲俺敬礼,说他不孝顺,不能给俺养老了。”
“呜呜呜,闺女,小满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知道,他原本活不成了,是你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他的命,大娘谢谢你,谢谢你啊!”
“俺就生了两个娃,老头子没得早,老大前年也走了,这要是小满再没了,俺也活不下去了啊!”
说到最后,大娘死死拉着池早的手又大声哭了起来,后怕又庆幸。
“我大哥是民兵队的,前年下大雨山塌了,他去救人,就……”
听老娘说起大哥,石小满收了笑,红着眼睛给池早和蓝弈解释。
“大嫂改嫁走了,留下两个小侄女,平常都是我娘照顾着。所以早早妹子,你不用担心我不能再继续当兵的事儿,如今退伍也好,正好能回去照顾我娘她们。”
石小满听邢远山说了池早自责没能早些救下他的话,宽慰道。
“嗯,我不担心。”
池早红着眼眶点头,她伸手给大娘擦眼泪,“大娘,别哭了。小满哥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听,他说要回去照顾您呢。”
说到最后,池早声音也哽的发颤。
想到梦里受捐者说的那句“大娘,这就是小满当年牺牲的地方”
,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也不知道上一世,这个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听到仅剩的小儿子也抛下自己走了后,会是如何的崩溃痛哭,又是如何吞下血泪,咬牙撑下去的。
半个多月后,石小满出院,因着他的强烈要求,部队很快给他办妥了退伍手续。
石小满转业去了老家县城的一家食品厂,成为了保卫科的一名干事。
他走的那天,池早和王建军跟着蓝弈、郝强几个战友一起,去火车站送人。
火车站人很多,池早看着石小满母亲脸上满足又安心的笑容,也笑了起来。
“闺女,各位同志,有时间到俺们家来耍啊,大娘给你们杀鸡吃!”
“郝队长,蓝队,建军哥,早早妹子,你们多注意身体啊,再见!”
再见!
池早挥手,看着很快远去的火车,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