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心头血全部被灯盏吞噬完毕,那细柄处乍显红光,一排排古老的字符如同被鲜血染了色一般,从细柄上显现出来。
晏别面色如常,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他熟练地摸出一根银针,没有一丝犹豫地刺破了手指。
那双因为常年练剑磨出薄茧的指尖处,细密的伤口简直令人觉得可怖,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恐怕就是连医师也找不到下针的地方。
血滴滴在血誓盏上。
垂在衣侧的手因为收紧显露出来泛白的骨节,那双淡漠的眸子直直顶着那血誓盏。
已经习以为常的行为,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随着滴落的鲜血顺着血誓盏的吞噬,渐渐顺着字符的间隙流下,最后落在底座上积攒成小小的一滩。
刹那间,血誓盏迸发出巨大的魔气混着血雾扑面而来,就连晏别都蹙眉后退一步。
可那混沌的雾气却没有再靠近一步,反而是悬停在晏别面前。
鸠千夜并没有非魔族用血誓盏结缘成功的记载,一是因为在鸠千夜的魔族难以离开,二是因为鲜少人能承受出结缘的仪式。
寥寥几笔的记载,结局也都是以对方受不住身死或者是跑开。
因此,不曾有人知晓非魔族用血誓盏结缘成功后的反应。
随着雾气的散开,晏别面色愈发阴沉,深沉似墨的眸子中积起了寒霜,眉间的心魔印更加血红,仿若是在眉间烧了起来一般。
待雾气彻底散开,血誓盏上原本显现出来的字符渐渐失去光泽,恢复了原先死寂的模样,只有底座上积攒的血渍证明了方才仪式的进行。
晏别阖眸,抬手揉着眉心,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声冷哼来。
他想得果然没错,温清川早就心属他人,也难怪这血誓盏没什么反应。
那锁魂钉早就在温清川倒在他怀中时他就取了出来,如今人也跑了,结缘仪式也没成,温清川彻彻底底地逃了出去。
“嘭——”
血誓盏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在大殿角落上,血渍溅在地面上,留下暗红的一片。
晏别双手撑在木桌上,明艳的喜服静静躺在木盒内,倒是和地上那片暗红相映。
很快外面的嘈杂声平复了下来。
他养在鸠千夜的精锐不是吃素的,不过半天功夫就将这鸠千夜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很快血旻就再次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澹台子。
血旻看到地上的被随意抛弃的血誓盏时,心中一沉。
仪式失败了?为何?
心中下意识想起的想法,但他却不觉有多出乎意料。
君上对温清川是真的生出了情爱,可温清川呢?
在温清川那,晏别在道侣之时叛变要取他性命,而后来鸠千夜寻晏别被迫成为任人羞辱的阶下囚,满腔热烈几近献出了所有,一切却都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自始自终,温清川都没有逃离过对方编织的大网,心动情浓都是对方一手策划。
连自己的家族都覆灭于对方手中,对方在此刻说爱他,要迎娶他为君后,要将一颗心献给他。
这又是不是在对方的算计内呢?
如此状况下,温清川真的还能残留一些对晏别的情爱吗?
血旻不敢细想,连忙垂下头,不敢看向晏别那边,连忙单膝跪下,见礼。
“回君上,属下二人已经将鸠千夜所有出口都派重兵把守,同时将万诡道之外的鸠千夜各处一一搜查,除了地牢内君上大婚用来献祭给暗河河神的童男童女不见之外,其余没有人离开鸠千夜,并且也未曾发现仙尊的踪影。”
此次汇报是澹台子说做,他手下遍布整个鸠千夜,是最合适搜查温清川踪迹之人。
血旻领命前去,只不过是给澹台子一个合理搜查的由头。
“属下怀疑,是有人潜入了鸠千夜劫走了仙尊。”
澹台子说道,“君上和仙尊大婚之事早就传遍天下,君上如今是鸠千夜的魔君,修为极高没有软肋,难免会有人趁机下手,借仙尊来要挟君上。”
澹台子说得委婉了些,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他认为是温清川和人联手策划此局,来针对晏别。
血旻微微蹙眉,似是不赞同澹台子的话,但也没开口。
温清川敢只身前往鸠千夜,又在紧要关头将身边之人护走,不可能让人犯险来和他设下此局,更何况,他可不认为温清川会设局来针对晏别。
但温清川没有金丹是他确认过的,又如何能又灵力设下法阵?又如何能对他施咒?
他认为温清川不会和人联手,但若是对方并非神域之人呢?
温清川是不会针对晏别,但他真的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同晏别大婚吗?
血旻心中纵有百般猜测,也不敢说出来,纵使他说得再多这一切也都要由君上来定夺。若是说在推门前,他还会认为君上定要驳回澹台子的报告,但在看到那血誓盏后,他也拿不定了主意。
仪式没成的结果明晃晃地摆在面上,君上如此多疑的人,真的不会对温清川产生怀疑吗?
“通知魔族十三族,一月后强行破四海八荒阵。”
带着威压的声音落下时,血旻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四海八荒阵的威力是在减弱,但若如今强行突破怕是只单单出一个鸠千夜都要损失一部分兵力!
更别说去攻打神域那群人了。
“君上,万万不可!”
澹台子在血旻前说道,“之前大婚之事就已经引得十三族不满,现如今再临时改变策略,怕是只会人心动荡,对上有戒备的神域众人,怕是胜算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