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见他手上捧着鸡汤,讪讪笑了一声。
孙侍郎也笑:“就知道给苏院史拍马屁,眼里也瞧不见我们。”
沈容把手里的糕点盒子放下,满满一大盒,皆是精巧细致的糕点,吴侍郎放下碗,拿起一块糕点,牛噍牡丹般咽下肚,盈盈笑道:“眼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我们嘛。”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沈容无奈笑了一笑,问道:“苏院史如何了,昨日见他畏寒,似是身子不爽利。”
孙侍郎叹道:“喝了一碗你送来的鸡汤,这会儿正在小睡,让我等一个时辰后叫他起来。”
沈容愁苦道:“这如何使得,便是我等年轻人也受不住一日只睡两个时辰。”
孙侍郎吴侍郎也皆是面容颓唐,顶着大黑眼圈。
几人无奈摇头,喝完鸡汤坐下继续忙碌。
吴侍郎手边摆着一沓折子,上头有圣上的批示,还有些口谕,由圣上贴身书吏将其书写成文字,一并夹在折子里送来。
吴侍郎按照批示撰写诏书,一式两份,一份书于蚕丝织布上,另一份抄录于竹纸之上,日后用于留档,非喜诏无需典司院过目,改由相部由沈相确认盖印,竹纸之上除抄录一遍圣旨内容,还应将圣上折子批示与口谕记录在旁,两相复核过后,加盖吴侍郎官印,交于苏院史过目,苏院史过目后加盖其官印,再将两份诏书送至相部,待沈相盖印之后呈至圣上,由圣上画敕后送去典司院,再由典司院遣官员宣读圣旨,此后两份诏书,一份交于接诏之人手中,另一份由典司院留档,而对应奏折与口谕记录由尚书院留档。
沈容坐在吴侍郎身边,将他写过的文字一一核对,确保两份诏书内容一致,也与圣意相恰。
诏书并不难写,但需要十分细致,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错处,且圣意难测,圣上批示的每一个字都要细细揣摩,这份差事可谓费神且磨人,连日下来真真是疲惫不堪。
沈容将核对无误的诏书归置在一起,等苏院史醒来再送去给他看。
当日江南巡抚克扣军粮一案牵扯出无数朝中大员,兵部驻长明州侍郎戴震科自知罪行败露,于长明州举兵造反,被端王带兵镇压,与一众同党家眷被押送至皇城,朝中与其营私植党之徒惊恐忐忑,一时间弹劾奏折、表忠奏折如鸿鹄羽毛般铺天盖地,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被冠上反贼的帽子。
每日上朝连北远侯也没了中气,朝堂之上气氛极其压抑。
沈容站在最后一排,忍不住低着头打了个哈欠。
突然感觉有人踹了他一脚,他悻悻回过头去,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眸。
那人上前一步,嬉笑道:“又见面了,沈大人。”
来人竟是夏九州,沈容见他官服,乃正三品,惊了一声道:“夏大人,你如今正三品,该去殿内站着。”
夏九州笑道:“里头站不下。”
沈容见他这般荒唐,不愿与他再说,微微笑了笑俯下头去。
下朝之后,夏九州走上前与沈容寒暄,他笑吟吟道:“如今我调回皇城,当了参谋院侍郎,与你倒是官职相当。”
沈容温温笑道:“参谋院侍郎乃正三品,远在下官之上,是优差,恭喜夏大人了。”
“你少来诓我,参谋院掌管大小官员升迁,是肥差,但不是优差,少不得被人拉拢算计,这次戴震科一案,参谋院多少侍郎谋吏被拉下马,吓人得很。”
夏九州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
沈容笑:“夏大人过虑了,凭夏大人的聪明才智,自然如鱼得水、八面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