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丽。”
听到这个名字,何穆转过头关心道,“她怎么了?”
“鬼知道啊,说是要搬家,今天总算来了,问什么也不说。”
俞志强指指在组装工位上闷头干活的一个瘦削背影。
何穆默然,在产线边转了几圈后确定没问题便走出车间,他刚到更衣室要脱去洁净服,听到身后传来一陈抽泣声。
他回头一看哭的人是丁丽——对方走出车间,急急地脱着衣服,从兜里边哭边去掏手机。
丁丽一抬眼看到何穆,止住哭声、别过眼神、低下头快速地往女更衣室走去,何穆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后。
何穆一脸错愕,“这是怎么了?”
带着一肚子问号地进了男更衣室。
出了男更,何穆往电梯走去,隐约听到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他的脚步缓了下来,鬼使神差地拐个弯朝走廊那头瞄去——丁丽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无比伤心,何穆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还是软下心肠走了过去。
“怎么了?”
听到耳边传来关切的问候声,丁丽猛地一下抬起头来,“斯斯坦利,”
因为她英语发音不太标准,所以基本上是按着翻译腔来叫,她抽噎着,“我我没事。”
“哭成这样,到底怎么了?”
何穆蹲下来盯着她的脸,“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生活上的事?”
丁丽有些无措地看向他,嗫嚅着开口,“不是工作上的。”
“那是家里有人生病还是遇到啥了?”
何穆又试探着问。
“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何穆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腹诽,“我当是为什么?算了,感情问题我也不懂。”
他的面上仍维持住一副深切同情的样子,“你也别太难过,感情的事情么总归看缘分。”
丁丽茫然摇头,看着地上发呆,“我没有不舍得这段感情,跟这个垃圾分手我不后悔。我只是恨自己”
她的泪珠又簇簇地往下掉,“又没用又差劲,现在呜呜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啊!”
何穆一下懵住,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没地方住?”
“我原来和他住一起他说房子是他租的不让我进去,把我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那先找个酒店住下。”
丁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酒店住不起,太贵了!我一天才赚多少,工资都不够贴。小区里有个物业大姐收留了我一晚。”
何穆听过多嘴的操作工聊过工资,大致也了解产线的收入情况,他微微点头,“物业能长待么?赶紧找个房子或者看看哪个工友那儿有没有落脚地。”
“这里除附近出租的很多是农民自建房,一租就要租整套,没法租。我没有其它朋友。”
“老乡呢?总有吧。”
“这个厂区没有,他们基本在江对岸梅江那边的工厂,那边离这里太远了。”
何穆没了招,有些哭笑不得,“可总不能一直凑合吧,你还得上班。”
“不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便宜旅馆?”
丁丽无助地看向他,“我我就凑合个十来天,十一过后老家有几个人过来,到时可以再一起拼个房子。”
“我对这附近也不解”
,何穆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远处——不是工地就是农田,默了默后开口,“要不你到我那住几天?”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何穆有点心虚地看向丁丽,也不明白自己是希望她听见还是希望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