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屋不到五分钟,二舅妈的一番话语像疾风骤雨般灌入二舅的耳中,他迅消化了这些信息,并做出了果断的决策。决心已定,他要动用那神秘的“法力”
,向母亲展开一场“复仇”
。
“你就在家安心等着吧,我这就找她去。”
二舅沉声吩咐着二舅妈,同时急切地拽开柜子,取出一个古朴的长方体盒子。他从盒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三根香,这三根香是他在四月初八那天,专程赴庙里诚心求得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法力无边”
。更奇葩的是,他紧接着点燃了这三根香,然后转身就大步跨出了屋门,从后门径直走出了院子。一出门,他便面对着我家的方向,双手高举香火,虔诚地三步一叩,缓缓前行。
“哎呀,大眼睛啊——,你瞅瞅啊——,我错了!”
二舅口中不停地嘀咕着并且拉长声调,双手紧紧握着香,高举过顶。他下跪、磕头,一遍遍地重复这三个动作,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正巧碰上坐“小咣当”
通勤的人们还没走干净,他们原本该从北往南回家,可被这疯狂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吸引,纷纷掉头跟着二舅由南往北走去。
村里人都清楚,二舅向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出啥怪招儿都不足为奇。这会儿,村里人加上通勤下班的,把二舅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嘻嘻哈哈地看着热闹,对于村里亲戚间的翻脸事儿,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为啥事儿,但今天二舅这举动,可不只是怪异那么简单,简直就像“非人类”
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只见二舅每走三步就磕一个头,这种情形一般只出现在给死人送葬的场合啊。可他口里喊的“大眼睛”
可是他的亲妹妹,这岂不是在诅咒自己亲妹妹去死?这亲哥哥顶着香还磕头,这可是会折阳寿的呀!
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想去把二舅拽起来。可二舅却耸着肩膀,一本正经地告诉人家少管闲事,他这是要去道歉请罪呢。“别拽他,拽也没用,这要是不去他得疯啊!”
二舅妈急忙阻拦,说完也加入了跟随的队伍。
“到底是因为啥啊?”
看热闹的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出了疑问。这大张旗鼓的架势,看着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那啥,上我家欺负人去了。我欠人钱是不假,可也不是不还啊。要钱就好好说呗,那张嘴就骂、伸手就打是咋回事儿?”
二舅睁着眼睛说瞎话,小腿还时不时地往地上跺两脚,看来他又把整个事情经过给添油加醋了,描述得比二舅妈还要夸张。
面对二舅和二舅妈那出格的举动,整条马路仿佛都炸开了锅,喧嚣声此起彼伏。令人讶异的是,他们家的儿子和儿媳妇竟然都选择了沉默,没有站出来进行丝毫的劝阻。而那个屡试不中的老姐,更是躲在西屋里悠哉地躺着,仿佛外面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说起这位老姐,她复读的历程可谓漫长,已经磕磕绊绊地走了三四年。今年,她竟然和我成了同届。复读班还没开课,她就在我们班上蹭了几天课。那时候,我们的课桌和椅子都是长条形的,两个人得挤在一张桌子上,分享那狭小的空间,椅子也得共用。我们这些住宿的学生,并不是每周都能回家,因此每个人都把每一天当作高考来对待,学习气氛异常紧张。
到了周末,不回家的或者家离学校近的同学都会来教室里自习。老姐也会来,她往往是身子往墙上一靠,那双小短腿交叠搭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悠闲的模样。每当我们都埋头苦读,她就右手托着脑袋,左手摊在桌上时,环顾四周来一句:“你们怎么不出去玩会儿呢?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
那拿腔拿调的语气,仿佛在与空气对话。平时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溜肩歪跨,烧包的言谈举止,让我都觉得羞愧难当。都复读这么多年了,她究竟哪来的底气去劝别人?
她在我们班待了还不到一个月,我就已经看明白了:她这样是考不上大学的。她和二舅一样,只是二舅选择逃避农活去卖切糕,而她则选择假读书,过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
我家与二舅家一个村,相距并不远,仅隔几百米的路程。顺着他家西侧的马路,从南向北不到二百米,路过经过大舅的宅院。再沿大舅屋后的马路向西拐个弯,走上二百米,就到我家了。
那日,大舅远远望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这边移动,好奇心使然,他站在门外等着,想要一探究竟。队伍还未至,有那热心肠的村民已提前现大舅的身影,急忙奔来通风报信:“你家老二,头顶香火,三步一叩,正往你妹家去呢!”
那人气喘吁吁,边说边指向远方的人群,聊也随之转动,目光紧紧锁定那群移动的身影。
大舅闻言,心知这弟弟向来行事荒唐,无所顾忌。在这村落里,亲戚间盘根错节,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因屡屡生事而让人打死了。此刻,他隐约隔着人群听到二舅的嗓门,却辨不清具体言语。村民们见大舅亲临,纷纷自觉让路。大舅定睛一看,只见二舅头顶香火,跪在地上虔诚磕头呢。
“赶紧跟我回屋去!”
大舅边呵斥边伸出右手,想要拎起二舅,阻止这场闹剧。
二舅侧脸抬头,一瞬间的愣神后,认出了自己的大哥。他稍作挣扎,“大哥,这事你别管,我今天非得讲个理不可!”
说着,他右手紧握香火,左手则用力推搡大舅。
“有事关起门来说!”
大舅的语气愈严厉。
二舅却摆出一副无赖相,“我不怕磕碜,她都不怕,我怕啥?我今天就要个说法!”
他理直气壮地别过头去。
二舅妈眼见大舅出面,还是试图拉扯,生怕这不争气的老头子听了他大哥的话,真的被大舅劝回屋。而且福吉也来了,这硬拽屋里去不就是他大哥一句话吗,她急忙上前,用沙哑的嗓音急切地说:“大哥啊,你就别管了,那是你妹,不是他妹吗?这不都是被气的,才被逼到这份上吗?”
说着,她双手齐上,使劲推搡大舅,藐然转过头。
大舅看着这两口子的架势,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到悲哀又愤怒。他深知自己此刻无法插手,只得无奈转身,走进自家院落。
人潮缓缓涌动,早有好心的人奔至我家,一番‘汇报’之后,家中的两个人楞怔顿起来。父亲刚踏入院子,正与母亲低声商量,谁将送我去大学报道的事儿。虽然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心中的激动早已按捺不住,早早地规划起未来。
“老舅,老舅妈!”
六来子突然高声呼唤,打破了院中的宁静。父亲闻声回头,见是六来子,便快步迎向门口。由于没有钱,院墙尚未垒起,四周只是码放着一些红砖,一米多高,看外面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