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被一起扔到陆弘岸面前,秦二舅谄媚地对燕家伙计笑笑,他用力搀起伏地大哭的外甥,和秦三舅对视一眼后,说道:“实在对不住各位,我这外甥不胜酒力,偏生今日饮了几杯偷溜出家门,冲撞了迎亲仪仗。”
秦三舅一脸病容的扶着陆弘岸左半边,“我们做舅舅的替他赔个不是,人我们带回家去,就不打扰燕家大喜之日了。”
说罢他们三人裹挟着陆弘岸返回秦家,这燕家看着就不好惹,他们疯了才会去找燕家晦气。不过这个外甥看上去倒像疯了,可不能让他砸秦家手里,还是早日安排他去马家庄过好日子吧!
陆弘岸心中一阵暖流流淌,他素来知道这三个舅舅游手好闲,烂泥扶不上墙,但没想到他们还会帮自己周全体面。在自己最落魄时,不管外人眼中的他们多么不堪卑鄙,却是舅舅给了他亲人间的温暖。
他知道前世穗穗和秦家相处时有一些不愉快,甚至三舅母还故意搓磨穗穗。但秦家毕竟是他的母家,舅母更是自己的长辈,穗穗作为妻子就应该多包容。
不过想到穗穗的倔脾气,他宠溺一笑。今生他绝不会让穗穗受半点委屈,前世的摩擦都是钱闹的,等他重回权利巅峰,这些都不是问题。
迎亲仪仗穿过郧关往丹水县走去,两路镖队护在迎亲队伍外侧,一直神情警惕的四处环视。
这三年梁质帝在位,虽然风调雨顺,但梁质帝奢靡无度,横征暴敛。导致很多贫农根本活不下去,便成了流民落草为寇。
这郧关往丹水县去的山林间,就有不少土匪占山为王。时不时下山劫掠一番,有点人性的就只图些金银细软;碰到那没人性的金银财宝也要,但人他们也不会放过。男性全部杀掉,女眷绑上山寨为妓。
不过这些土匪大多欺软怕硬,瞧见燕家的阵仗,竟然不敢下山。迎亲队伍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到达丹水县。
进入丹水县后,田穗穗明显感觉到,花轿没有之前颠簸了。只因为丹水县颇富,县内街道都用整石铺了路。马蹄走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
的清脆响声。
要说这丹水县,城内有一俗语: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而燕府就在东城宣平坊中,是座四进宅院。
迎亲仪仗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宣平坊,却是要先走过张家门口,再走过两户府邸,便到燕家。
张大少拦住燕家伙计,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燕家谁成亲?”
伙计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我们少爷!”
张大少顿时暴跳如雷,“燕飞钧居然敢不娶我妹妹!”
这浑人把袖子一甩,就朝迎亲队伍冲了过去,却被外围的镖师拦下。张大少气的哇呀哇呀,上蹿下跳却冲不破镖师的人墙。
五大三粗的镖师和身旁的瘦镖师无奈的对视一眼,怪不得燕当家这次给钱格外豪气。这对儿新婚夫妇的桃花债,真是拦了这个冒那个。
果然,燕当家没有一分钱会白花!
“落轿!”
王七娘把田穗穗扶出花轿,走上红毡,两侧有童男童女清脆的贺喜声。
田穗穗由王七娘相引,站在喜堂右侧。燕飞钧也被小厮持剑搀扶着站在左侧,他身上被漆树咬的地方还未好全,脸还是肿的像馒头,不过已经小了两圈。
隐隐约约能看到他漂亮的五官,一双眼眸内勾外扩,凤眼微挑,鼻子挺直高耸,五官凌厉英气,自带少年风流。
他看向身侧持扇的田穗穗,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浑身洋溢着喜悦与嘚瑟。
他妹妹燕飞钰女扮男装混入观礼的人群中,看到自己哥哥那副开屏样,没忍住“噗嗤”
笑出来。贴身丫鬟映荷忙偷偷拽小姐衣袖,燕飞钰赶紧捂住嘴偷偷溜走。
燕飞钧却是耳尖的听到妹妹的偷笑声,他不方便回头看,一张俊脸被臊个通红。
赞礼者清清嗓子:“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燕云舟雍容华贵地坐在上首,红彤彤的喜堂映照在她脸上,也添了几分喜色。她左手边坐着夫君燕苏鹰,瞧着却比燕云舟小了好几岁。样貌和中原人稍有不同,皮肤是小麦色,长得高鼻深目。
“夫妻对拜!”
田穗穗转过身,抬眼偷瞄燕飞钧,对方朝她眨眨眼睛,她的心突然安定了许多。
两人对视一眼,含笑朝对方拜了下去。起身时燕飞钧去扶田穗穗,但他皮肤上的红疹又疼又痒,倒是险些把田穗穗拽倒。
最后还是田穗穗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才一块站稳,观礼的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赞礼者也带着笑意唱念道:“礼成,送入洞房!”
王七娘拿来彩球绸带,她揶揄地看了眼,两人还挽在一起的手臂。田穗穗被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松开燕飞钧,去牵王七娘手中的绸带。燕飞钧不情不愿的接过彩球,他想让穗穗挽着他进洞房。
走过垂花门,进到二进院的喜房,两人坐在床沿边上。燕飞钧接过田穗穗手中的漆扇,放在侍女托盘上的木盒中。
田穗穗的脸庞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他眼中,他还没有与她喝合卺酒,却仿佛已经有些醉了。
红烛下人比花娇,她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望向自己,脸颊边若隐若现一对儿小梨涡,看得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饮合卺酒!”
燕飞钧与田穗穗手臂缠绕,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田穗穗看到对方真挚的眼神,心中漏跳了一拍。她有些羞涩的别开头,饮下手中的酒。却是饮的急了,呛得她咳嗽起来,眼角也泛起泪花。
燕飞钧忙放下酒杯,轻拍她的背部给她顺气。王七娘和侍女们早就有眼色的退出喜房,留小夫妻在喜房中说会儿悄悄话。
田穗穗有些羞涩地推了推燕飞钧,“你快出去招待客人吧。”
燕飞钧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喜房,一出喜房门就被狐朋狗友们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屈服成婚?说好一起反抗逼婚呢?还有嘴欠的问他,他对得住张六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