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荷花纷纷低头弯腰,浸入湖水之中,又?缓缓弹起。
韩翊的?眉眼似乎都被湖风染上了一层寒霜,他的?广袖也灌入了风,立在?那?里时,雪白衣衫随风翻飞,好似成仙得道般飘飘然。
“听闻安东都护府使者久久没有离开?京城,”
韩翊似乎没有被打击,勾唇笑了笑,忽而提起不相干的?事,“是为了等候旧高句丽的?公?主驾临。”
见楚宥敛没有应答,韩翊又?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据说那?位公?主对?世子殿下一见倾心,
旧高句丽的?遗臣也很想让公?主与嵒朝和亲,以示臣服。”
楚宥敛眸眼慢慢锋利起来:“那?位公?主本世子见都还未见过,韩编修又?是如何得知她对?我一见倾心?”
韩翊眉眼笑开?了,却分明是满满的?挑衅:“臣不过是无意中得知罢了。”
湖风越来越大,吹的?人?影斜斜,天边的?乌云也跟着暗流汹涌,好似顷刻间就要狂风暴雨。
颜玉皎悄悄看了一眼他们一眼,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韩翊着实圆滑,咬死了自己只?是为情所?伤,并非有任何对?朝政的?不满,还明嘲暗讽楚宥敛夺了他妻,还要故意打压他,实在?非君子可为。
颜玉皎心想,韩翊姿态不卑不亢,应对?自如,若不是长相俊美,学问和素养其实都比吴愉逑更适合当状元。
楚宥敛似乎被韩翊所?说的?“旧高句丽公?主”
一事扰乱了心绪,也懒得和韩翊过多纠缠。
没说几句,他就让韩翊离开?了,然后带着颜玉皎一路前往日月湖深处。
日月湖的?荷花确实泛滥成灾,撑船来此时,需要有人?在?前面砍荷花,才能?疏通出一条前行的?道路。
以至于小船前行没几步,船四周就都是残枝败叶了,行进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来,晃悠悠的?,让人?昏昏欲睡。
午时已?到,船上来个厨子,现做了荷叶糯米鸡、炸荷花和荷花粥。
因为食材足够新鲜,环境也足够清新幽静,颜玉皎吃得忘乎所?以,一个没注意就吃撑了,然后更困了。
楚宥敛似乎又?在?忙,暗卫从湖里接二连三地爬上来,对?他耳语几番,又?干脆利索地跳下去。
颜玉皎心想,暗卫好惨,初夏的?湖水还很凉,可为了让世子爷玩的?尽兴,他们只?能?一个个从湖里潜游过来。
摇了摇头,颜玉皎虽然同情,但明白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索性把丝绢手帕盖在?脸上,躺在?一旁午睡。
闭上眼,听觉就会被放到最大,划船桨轻轻拨开?湖水,荷叶间鱼儿冒出头嬉戏,空中时不时传来白鹭的?鸣声?,还有砍伐荷叶的?窸窸窣窣。
鼻尖全是清荷的?香气。
颜玉皎睡得昏沉。
睡意朦胧间,她隐约听到有人?和楚宥敛低声?的?机密事中,好像还提起“梅夫人?”
这三个字,可惜她睁不开?眼皮,不然肯定是要问一问的?。
睡醒后,夜星低垂。
颜玉皎翻了个身,发现身。下铺着皮毛毯子,身上盖着绒毛被子,应当是楚宥敛担忧她着凉,为她添的?。
心中一暖,颜玉皎悄悄坐起身,抱住了膝盖,任由?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和凌乱的?发丝,消解了她几分睡意。
四下里,蛙声?此起彼伏,露水从荷叶滑落到湖里,咕噜咕噜。
颜玉皎内心蓦地平静极了,她想,如果楚宥敛不再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婚后的?日子就如此刻一般安稳平静,美好肆意,那?她无?法不期待早日成婚。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楚宥敛去哪儿了?
颜玉皎抬头一看,楚宥敛背着手站在?船头,瘦削的?身影融入沉沉夜色。
她忍不住唤道:“楚宥敛?你待在?那?儿做什么??夜风大,小心着凉。”
楚宥敛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始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颜玉皎想了想,索性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心里憋着坏,她便悄悄弯下腰,然后猛地冲到楚宥敛面前,吓唬他:“哈!”
然而楚宥敛只?微微垂眸,面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根本没被吓到。
颜玉皎一脸扫兴地直起身,嘴里愤愤嘟囔着:“你怎么?也没个反应?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语气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