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塔玛拉和阿蒙合力将特伦索斯特抬上了他们的车中,我则和帕列斯老爷子私底下交流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些担心我,但又说不出口,我实在没办法告诉他我的想法是图铎他们或许不会为难我,但事已至此,我知道和他多说无益,只能假装没有大碍一样和他说几句笑话了。
说实话,在知道他们是冲着特伦索斯特过来的时候,我心底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我要做的只是去探究这件事的真相,而不应当把我自己的事也和它关联上。
我披上外套,拿好手包,此时窗外的天气已经由晴天渐渐变成多云。碧蓝的天空中白云如堆积的棉絮,层层叠叠地盖住了太阳,天空之上,黑嘴鸥从云朵间飞掠而去,向着湖泊的方向聚集,我跟着那三个人走到车旁,亚利斯塔·图铎看了看被放在后座上的特伦索斯特,伸手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示意我上去。
我故作镇定地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厢。
很快他也坐上了车,启动点火,窗外的景色开始向后倒退。我听见后座上的阿蒙笑着说道:“我们去哪里?”
图铎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宠物店。”
我听见这个词,脑海中骤然回想起那个宠物店的店主,狼耳大叔安提哥努斯,难道说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认识?”
我转头看着图铎。
他没有理会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前方,直至拐上了大路,才回答道:“女士,我建议您,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
我抿紧嘴唇,实在难以判断他所谓的不该问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后座的阿蒙含笑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您看,我之前与您会面时,说过许多与安提哥努斯有关的事,我们是否认识,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我一点也不希望回想起那次会面。我心中腹诽。
事实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天尽管我没有仔细观察,但那个人的的确确是伯特利先生的样子,无论谈吐还是微小的动作,似乎都完美符合,这让我实在难以想象那竟是这个名为阿蒙的年轻人假扮的——也许只有出众的心理医生才能清晰分辨两人吧。
我没有回头,假笑着呵呵了两句:“那看来你假扮伯特利先生这笔账,我也没法和你算了。”
“您大可以来找我算账,只要您做得到。”
我从后视镜看到阿蒙耸了耸肩,那戴着单片眼镜的眼睛通过镜子凝视向我。
不知为什么,我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的天,我在和一群暴徒谈什么算账?
我立刻收敛了心神,谨慎地打量着他们几人的神情,留意到他们没有暴怒的样子,才在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时间过去得很快,图铎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地专注开车,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塔玛拉坐在后座上没有吭声,车中呼吸可闻,我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为了让自己放轻松一点,我故意找了一个话题:“你们彼此之间,难道是朋友吗?看起来反倒像是什么组织一样。”
阿蒙笑了两声,说道:“看起来您疑惑很久了。”
我点了点头,故作平静地说道:“确实,要知道,你们带走特伦索斯特先生的行为十分可疑,不过,如果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严格来说,我即使在大城市的时候,也很少见过像这样行动迅速,保密也一流的行为,更何况这几人的职业风马牛不相及,无论从哪个方向上来说都很不寻常,但我不敢深究,只能随便拉了拉家常,“我也没想到你们和特伦索斯特先生之间有恩怨。”
“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阿蒙仿佛咏叹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他的黑色眼睛里装满了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倒是可以告诉您,没错吧,亚利斯塔。”
图铎轻轻哼了一声,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道:“随你。”
他再次加速,车子驶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两旁的景色风驰电掣般往后掠去,后视镜中,阿蒙将姿势调整为了双手放在脑后,他倚靠在后座上,悠闲地说道:“特伦索斯特抢走了一件对亚利斯塔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们本是好朋友,但从那之后他们就反目了,不过这一次我们只打算将他扣留一段时间,免得有人异动。”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异动?”
阿蒙笑了笑,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随意地看了看身边的特伦索斯特,撑着下巴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颇有兴趣地说道:“女士,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想,难道涉及到什么政治或财富相关的斗争吗,如果是这样,有些隐情说不出口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作为一个邮递员,参与进这些事又显得格外怪异。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似乎有问题。
我不再继续搭话,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熟悉的路口,图铎将车停在马路边,我转头从车窗外望过去,宠物店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一块歇业的木牌,里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人,但阿蒙却快速地下了车,来到宠物店门口将那块牌子摘了下来,伸手拉开了大门。
“好了,来吧,我们像刚刚一样把我们的登记官大人带过来,接下来几天,他大概就要在这里安家了。”
塔玛拉和图铎打开了车门,开始将特伦索斯特往外搬,我想了想,也跟着下了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