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看沈亦知不吃,就将盘子移了过来解决掉最后一块蛋糕,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和沈亦知都倒了一杯红茶,慢慢地品着茶,望着窗外漫天的红霞,这个场景真的很像他和沈亦知初见的场景。
而现在当时让人倍感心动的少年就坐在他的身边,夕阳给披了一层柔光,彷佛自带神明的光环,苏灼将视线移到沈亦知的身上,眼前的人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赢得了所有。
视线下落,闭上眼眸仍然可以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苏灼歪头靠在沈亦知的肩膀上,他们的身高天然契合,刚刚好他可以舒服地靠上去,沈亦知抬手拢了拢苏灼的腰,两人就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浅金的余晖眷恋地留在两人的身上,又吹起了一阵阵风,擦着窗户在街上跳跃着,风没有形体,但仍可以通过触觉与听觉感知到,耳边是风声和心跳声,这座城市真不愧是风城。
困倦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了上来,他几乎有些想要就这样睡过去,但理智仍然撑着精神迟迟不愿意进去香甜的梦乡。
这是很难得的时候,沈亦知第一次看见苏灼闭眼睡觉,如此得沉静,像是陷入了一场永不苏醒的浮生大梦。
脸上还带着点红晕,像是红玫瑰拧出来的花汁,那双明亮冷静的猫眼也被遮掩住了,克莱因蓝的发尾卷曲着贴着他的衣服,有几缕还调皮地钻进了领口。
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沈亦知想要给苏灼挡一挡外面的光线,将要罩在那双紧闭着的猫眼上时,苏灼却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的呆滞,满眼的清醒,见到眼前的大手,他自然地将沈亦知的手拉了下来。
“亦知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苏灼玩着沈亦知的手,漫不经心地问。
“你突然消失了没有告诉我去哪了,我很担心”
说完还有些委屈地抓紧了在他手上捣乱的修长手指。
“嗯,我是故意的,我想知道亦知能不能找到我”
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的苏灼眨着眼挑衅地盯着沈亦知看,很想看沈亦知失态的样子,就当是满足他的恶趣味了。
“我还是抓到你了”
沈亦知改以牢牢地握着苏灼的手腕,那双像是开满黑色曼陀罗花海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回望回去。
“恭喜沈同学抓到我!”
苏灼也不挣扎,顺势说了下去,“那沈同学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沈亦知有些犹豫,他该问吗?问了,苏灼会借此离开他吗?
最后他说:“我没有要问的。”
只要苏灼留在他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阿,那不如我来问”
他已经给过沈亦知提问的机会了,既然沈亦知不问,苏灼直接反客为主。
“你和钟坠羽为什么一起吃饭?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灼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谢换霄让我远离你?”
这番自己质问自己,随着话语的继续语调也在不断加强,到最后甚至尖锐得像是海啸撞击海岸,沈亦知被震慑得愣住了,最让他意外的大概是苏灼居然知道谢换霄说了什么。
“不好奇吗?”
这简直是猫在捉弄抓到手的老鼠般狡黠的样子。
“只要你能够一直……我就不好奇”
中间的话语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坐得近的苏灼听到。
不就是一直在他身边吗?这件事情,他压根做不到,与其直接揭穿不如就当作没听到。
“可我希望我们能够都坦率一点,难道你一点都不想了解我吗?”
苏灼接着刚刚的话题,一句话直接曲解了沈亦知的意思,看着对方着急的样子果然很愉快。
“我没有不想了解你”
“那就听我的说法如何?”
苏灼借坡下驴,又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丝毫不急地品了一口。
“第一个问题,我昨天晚上约钟坠羽出来玩的,我们是朋友”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亦知并不意外,但还是觉得有些吃味,苏灼约钟坠羽却没有约他。
“第二个问题,我目前的身份就是花店店主,家里偷跑出来开店玩的,这和下一个问题有关系。”
苏灼没有说谎,每一句都是真的,只是都含糊其辞地混了过去,给了沈亦知足够的脑补空间。
沈亦知听完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苏灼的手腕,如果苏灼的家里不允许两人在一起确实是有很大的阻力,而他也没有把握就能百分百带走苏灼。
“第三个问题,我家里身份特殊,家里人控制欲比较强……”
饭票怎么不算家里人呢?苏灼一脸无辜地看着满脸凝重的沈亦知,他可说得都是实话,至于沈亦知脑补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是他自己欺骗了自己。
这才是顶级欺诈,留够空白任对方去填补,似是而非绝不轻易否认,以及最重要的,以真情实感为饵料,这是苏灼无往不利的说话方式。
沈亦知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已经开始拥抱夜晚的黑暗了,时光甜品店亮起了一盏盏花朵形状的灯,服务员来收掉了桌子上的盘子。
苏灼站起身来,他也差不多该走了,刚一站起身来,身旁的沈亦知就像回过神一样骤然用力拉紧了苏灼的手腕,拉得苏灼一个踉跄才稳住了身形。
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苏灼那双猫眼冷淡下了情感,本身冷色调的眼眸更是将那种冰冷无限放大,站在灯光下的他俯视着沈亦知,就像俯视着地上无足轻重的蝼蚁,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平静地看。
沈亦知讨厌他这样彷佛永远不将他放在心上的眼神,原本就已经坚定的事情变得越发难以放弃,直至成为执念“如果我绝不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