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裴厌辞送给棠溪追一晚是个糟糕的主意,只是当时被棠溪追话赶话地激将,让他心里疑窦丛生,总让他觉得裴厌辞是棠溪追派来的人——不单单只是棠溪追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还有他们之间的感觉,明明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却总显得和谐,默契,气场相融。
他这个裴厌辞的主子,反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这让他很不舒服。
倘若裴厌辞对他有点情,是该怨他答应下来的。
若是否认了对他的不怨,顾九倾觉得更加棘手。裴厌辞与他,那就是产生了隔阂。
不管哪一种,他暂时都还没有想好如何解决。
“小的被棠溪追带走后,在马车上,他就对小的……”
裴厌辞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思绪忍不住卡壳了下,继续平静道,“后来回府,他让小的沐浴一番,上了他的榻……”
“够了。”
顾九倾面色阴寒。
他知道凭棠溪追残缺的身体,压根不可能对裴厌辞做出甚别的事情,但一想到他们两个在同一张榻上,他内心就起了一股暴怒。
一种恶心、嫉恨的感觉在胃里翻江倒海。
裴厌辞成功调动起了顾九倾的情绪,将身边的近侍送给阉人玩弄,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不堪。
“小的说这些不是想污了殿下的耳,只是想说,棠溪追一上来就……他一直没给小的机会套话。”
裴厌辞歉意道,“昨日棠溪追当着东宫属官那么多人的面让殿下没脸,殿下忍辱负重一口答应将小的送过去,肯定是想借机派小的去探听虚实,诱棠溪追开口。”
他主动帮上司顾九倾顾全了脸面——不管这位太子殿下将他送出去出于何种目的,看起来这么不堪的事情,现在都是为了与棠溪追朝堂间的博弈。
“只是东宫属官而已,不值得本宫花费太多心思。”
顾九倾并不在意那些人,“他们是臣,本宫是君,棠溪追需要用这种不入流的小家子手段来拉低官员对本宫的印象,以抬高他自己,本宫不需要。”
裴厌辞这才抬头,高看他一眼。
“只要本宫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脉,那就是正统,除了支持本宫,其余的都是异端,罪不容诛。”
顾九倾凉薄地说完,比常人颜色更浅的黑褐色眸子转而看向他。
相反,不趁着这次搞清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他以后肯定会怀疑裴厌辞对他的忠心。
这是比赢得东宫属官支持更加重要、更加紧迫的事情。
他没察觉到的是,在思考到未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去规避不利于他和裴厌辞君臣关系发展的因素了。
“你就没有一点怨本宫的么?”
他终于还是坦诚地问出口,不想再互相猜来猜去了。
“只是身上带点伤,就当是熬一场酷刑了,阉人又不能真的对小的做甚。”
裴厌辞虚弱地笑了笑。
赢得了信任,该他发起攻势了。
“殿下的心,小的懂,无需过多的解释。只是小的没用,棠溪追即使在床上嘴都很严,小的没问出甚有用的线索,就昏睡了过去。”
他眉眼下垂,整个人怏怏地不乐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九倾不甚习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光瞄到他被子外的手腕,带着一圈青和一圈红,不禁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