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方寰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它们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如果不是有那群东西,我凭什么在短短时间内就接管了戎城的全部市场?”
“照你所说,还留存有大批后天变异的人,这并不可控,你把他们放在了哪里?”
方寰瞥了他一眼,“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它们都听话得很,好端端关在从前的方家宅子里。”
方寰忽然又想起什么,“之前那个,和你走在一起的高个儿军官,他怎么……被攻击之后毫发无损?”
许屿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只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军官。”
方宅
远处传来自鸣钟的报时声,古朴浑厚的声音仿佛撞在耳膜,连地面都微微一震,灰白色的房间里越发寂然。
窄门在轨带上轻轻一滑,露出一条缝隙,一张蜡黄的面孔出现在门外,小心翼翼问道:“方哥、小方哥?”
方寰正侃侃而谈,沉浸于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之中,却遭人打断,没好气回应道:“什么事!”
“你……你忘了?”
那人期期艾艾,提醒道:“上一批送去实验基地的人都病病歪歪,结果是有人暗中搞鬼,不是说好了,今天去会一会那帮子人吗?”
方寰不耐烦道:“我现在哪儿还有那闲工夫?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许屿原本默不作声,此时忽然接话,“怎么,你的实验基地出了问题?”
方寰嗤笑一声,“能有什么问题?戎城现在这么个样子,早就没人管了。”
“那……?”
“只是有几个头脑奸猾的人,钻了空子赚点小钱,不过……既然算计到我头上,只能算他们倒霉。”
许屿若有所思,“是什么人?”
方寰怪异地看他一眼,“你管这些干什么?”
忽而脑筋难得地转了一转,迟疑问道:“该不会是……和你一样,从浮城下来的那群人?”
许屿不置可否,方寰却是兴奋起来,“真是这样,那更要好好招待了——”
“我能去看看吗?”
“你?”
许屿嘴角一动,似乎笑了一笑,“难得凑到一起来,确实是巧。”
或许是电路老化的缘故,当路灯亮起时,墙边杂乱缠绕的电线也发出了一点响动,尤明迅速一转头,却只看到一团乌糟糟的蛛网在角落里颤动。
“这里平时也是这样吗?”
尤明打量着环境,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郑旦慢了她半步,十分忐忑,心里有几分异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含糊说了一句,“差不多。”
尤明此行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作战制服,行动便捷、气质不凡,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裤脚的款式较为宽松,稍有走动就能感受到凉风拂过,颇有种警醒意味。
此时此刻,她分明站在原地,脚底一动不动,却依旧感受到一阵微弱的气流,在脚边盘旋,又迅捷地升上来。
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忽然动了起来,慢慢回弹。尤明立刻反应过来,掏枪拔栓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见郑旦站着不动,颇有些不耐烦,拿手肘猛地一撞他,好叫他回神。
郑旦却怔怔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口险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水井,井口上倚着一个倾斜的木桶,摆放的位置十分刁钻,木桶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栽进井里。
“别动!”
郑旦两手一撑,把尤明往后揽,视线依旧死死钉在那木桶。
只听得一阵绳索摩挲的声音,木桶的把手上铮然腾起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郑旦视线跟过去——系在铁门的下端。
郑旦手足僵硬,意识到事情慢慢失去控制,却不知该如何动作。
好在,一切都发生得足够快——铁门飞快合上,绳索绷直,木桶干脆利落地滚入水中,地面一阵晃动,石砖倒翻,把两人一起卷进了地底。
谢诺夫并未守在原定的地点,而是略退了几步,就近倚在一棵树上。这几天始终暴露在旁人视野之中,一刻也不得松懈,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辛苦了。
他掀开衣摆,露出一个小小的暗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些圆珠似的东西,他摸出来几颗,原来是黑色晶石——掠食者死亡后的缩成的矿质物体。
谢诺夫把它塞进嘴里,也不见怎么咀嚼,就这么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谢诺夫闭上了眼睛,想要得到短暂的休息。却又在下一刻听到一声巨响,他睁开眼睛,只看到那座院落里烟尘四起,旗杆忽地折断,彩色的旗帜云一般散开,又飞速裹作一团,滚入了尘土中。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踢踢踏踏,像是急不可耐。间或夹杂着几声感叹,语气里又带着欣喜,譬如,“快看!”
“来得正是时候!”
两个领头的人当先绕过转角,前者兴致高昂,并未发现远处有人窥视。后者却是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不偏不倚对上了谢诺夫的视线。
那人脸上有少许讶异,紧接着眼皮往下一敛,身体微微一侧,似有若无地挡住了旁人的目光——那是许屿。
或许是想略尽地主之谊,又或许只是急于炫耀,总而言之,方寰一把夺过钥匙,亲自打开了铁门上的锁。那把锁毫不起眼,随意挂在一条栅栏上,看上去像个可有可无的装饰物,事实却不尽如此,当锁芯弹出,铁门也随之微微一动,解除了危险禁制。
院门敞开,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汇集到一处,同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