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笑,看她依旧发红的脸:“要不要喝饮料?我去买。”
“不要。”
赵晓青拧开手里的水,忘了刚才是谁递给她的。瓶身都是液化的水珠,里面却不怎么冰了。她一口气喝了半瓶,喉咙里那股混浊的血腥味缓解了不少。
王颖她们已经去检录处等男子组开赛,何盼和她同桌在另一棵树下说话。太阳大剌剌地晒着,赵晓青打量周围,班里的空座比人还多。
她哪儿也不想去,把腿伸直,看着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同学,忽然有点羡慕他们。
身边的人也安静下来,赵晓青想,陈琦说话和不说话是两副样子,笑和不笑也是两副样子。
她问他:“你怎么不参加比赛?”
陈琦坦白:“多累啊。”
“是怕累还是怕比不过?”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陈琦同样看着前方,“术业有专攻,体育特长,艺术特长,业余的跟专业的比什么,何况凡事要争第一,最后还争不过,这叫自找罪受。”
“……你又在影射谁?”
陈琦无辜地笑:“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
“那你别这么消极行不行?”
“我哪儿消极了,这是我的人生态度。”
他开始胡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没有好坏没有喜悲,也是人生一大快活事。”
赵晓青皱眉看他:“你才几岁就开始谈人生?你不觉得它是特别空泛的东西吗?”
“哪里空泛?”
赵晓青想,她要是解释肯定要被他说故意找碴儿,但她实在想反驳他的快活:“人生这两个字多抽象,什么都能往里装。你说不争无尤,我说不争无趣,只要活着,就很难做到真正的超脱。”
“举个例子。”
“用不着举,你刚说书里写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后面跟着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代的大家有几个不求功名得过且过的,超脱只是一种选择,而且大部分是被动的,是不得已,是自我安慰,才不是你不思进取的借口。”
“哦,这么说我没有名人的才气,就连他们的自我安慰都不能有?你也太苛刻了。”
陈琦觉得她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跟胡莉上语文课的样子像极了,但胡莉讲多了让他昏昏欲睡,她讲多了咄咄逼人,“赵晓青,你要允许我上进,也要允许我不上进,谁都有自己的活法。”
“你少偷换概念,我没规定你的活法,我只是在跟你讨论。如果讨论必须有对错,那就失去了讨论本身的意义。”
赵晓青语气认真,“我也没说我们非得变成名人,我们读书,留在书里的人和知识不过沧海一粟,而就连这一粟也复杂得不像话。”
陈琦看着她的侧脸:“所以呢?”
“所以这些复杂让我们看到了无名和有名的差距,也给我们提供了参照——哦,原来名人也吃过这样的苦,原来谁都不是一帆风顺。前人和后人走的路可能是同一条,相似的心境前人描述过,后人可能也绕不开,这就表明其实我们并不孤独。”
“怎么,你很怕孤独?”
“我才不怕。”
赵晓青对上他的眼神,“往往是越怕孤独的人越不会让自己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