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春知道有戏:“赶紧来给我烧柴火。”
她一上午都在串珠子,本打算把早上的冷粥当中饭,眼下雷明回来,光喝粥肯定是不够的。
好在家里什么都缺,唯独鸡蛋不缺。她在后院里养了几十只鸡,虽然被鸡屎味熏得难受,但鸡屎可以当肥料,从稻草堆里捡起来的鸡蛋可以拿去集市卖钱。
当然,也正是因为能卖钱,鸡蛋再多她也舍不得吃,包括给雷明的,她也都抠着,一是怕他吃腻,二是怕他嘴养刁了就不吃粥饭,因此,鸡蛋偶尔还能当当哄人的法宝。
眼下,她往锅里倒了点菜籽油,等油热了,再把加了鸡蛋和盐粒的面糊沿着锅边,完完整整地倒满一圈。
灶膛里的茅草像加了红色素的阳光一样燃烧着,它把热度传给锅底,锅底再往上传,激发出扑鼻的面香和蛋香。
陈秀春给大饼翻了个面,想了想说:“不要我们干就不干,反正快开学了,你明天陪我去收破烂,拼拼凑凑加上存的钱,应该够你的学费。”
雷明却突然抬头:“算了,我不读了。”
“为什么不读?”
“不想读。”
陈秀春皱眉:“学堂里有人欺负你?”
雷明放下了火钳。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人不打你,你不打别人,别人要打你,你就把他往死里打,把他打服了,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雷明反问:“那要是我被他打服了呢?”
“那你就回来跟我说,我帮你去打。”
陈秀春看不上连拳头也不敢动的人,“是他先欺负我们,我们又没错,世上的理还能叫流氓无赖占了去!”
雷明看了眼奶奶,没说话,起身去橱柜里拿了盘子。陈秀春接过,低声问:“学堂里真有人欺负你?哪个村的?”
“没有。”
雷明改口,朝热腾腾的面饼吹气。
“老实说,你可别瞒我。”
“真没有。”
雷明捧着盘子,坐到外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到一半,他想到什么,重新走到正在洗锅的奶奶身边。
“我不饿,我去把衣服收了,再晒就晒焦了。”
陈秀春倒完最后一勺洗锅水,摸了摸他的头,“只管吃你的吧。”
罗慧洗完最后一桶衣物回家,饭还没做好,父亲和哥哥就满头大汗地进了家门。
罗庆成给自己倒了一茶缸的凉水,边喝边问罗慧:“今天怎么这么迟?”
罗慧不敢说自己在他们出门后睡了个回笼觉,也不好意思说今天洗的东西多,除了一家人的衣服还有换下来的蚊帐和床单。她急急忙忙往灶台的汤罐里加水:“菜炒好了,米饭也马上熟了。”
罗庆成看她一眼,坐到灶膛边添柴,儿子罗阳则把新买的两只猪崽赶进了猪圈。按理这不是买猪崽的时候,村里人大多是开春买了,养到过年正好吃肉,但罗庆成去年买的猪崽,养到今年年初卖了,赚的钱都借给了连襟陈顺发家,加上自己老婆金凤也得看病吃药,手头就一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