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太笨了,不管是谁都能把他玩得团团转:“你说雷明到底什么意思?”
“不知道。”
孙浩摇头,“反正他和孙旺辉都不好惹。”
两个人接连叹气,但事实上,雷明巴不得自己变得不好惹,一个人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比被人膈应要好得多。
他不知道其他学校有没有孙旺辉这样的混蛋,如果有,那些运气差的,被欺负过的倒霉蛋和他的经历大概差不多:先是气愤,再是逃避,末了要么认命要么反抗,而就连这反抗,也有可能被戏谑为狗急跳墙。
狗是欺软怕硬的动物,给块骨头敲打两下,被驯化了就永远忠心服从。雷明不想当狗,也不想跳墙,跳墙有个屁用,要跳得往敌人头上跳,先砸他个眼冒金花,再咬他个口吐白沫。
你要问他和孙旺辉有深仇大恨吗?或许有,以前有。一个习惯从对弱者的欺凌中获得快感的人,必然要承受弱者反击所带来的代价。雷明没有义务为他的恶劣买单。
雷明想反击,只是身边没有可以信得过、能给他提供实质性帮助的人,所以到头来,他只能靠自己。
陈家村的电线架好了。天黑之后,各家各户透出的光不再像融化了的蜡,而是一个个均匀的黄色方块。
陈江华家的新屋点起了所有的灯。这座陈家村首屈一指的砖瓦房露出了它高贵而出众的面目。陈江华的三个女儿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早早进了新房间的被窝。
当夜色趋深,陈清峰站在三楼的窗前,静静凝视着周边匍匐着的矮房,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自豪。
他看着不远处的罗慧家,她家院子最小,但屋上的瓦是新的。等到自己家摆新屋落成酒,他一定要请她和罗阳来吃席。他又看向最远处,离上风塘最近的房屋轮廓,那是雷明家。村里人感到奇怪,雷明家怎么有钱装电灯,还一装就是三盏。但陈清峰知道,他家是人尽皆知的穷,不动声色的富。
这三盏灯到现在还没熄。陈清峰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呢?但其实陈秀春什么也没干,她只是一遍遍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遍遍高兴地重复:“呀!怎么这么亮!”
“呀!这屋怎么变大了!”
“呀!老鼠再来偷吃我就看得见啦!”
雷明被她“呀”
得心烦,灯泡再亮能有白天亮?怎么跟到了别人家似的看哪哪新鲜。陈秀春见他毫无反应,撇了撇嘴,从柜子里拿了酒壶:“今天是好日子,我得喝几杯。”
“你喝吧,等人来收电费你就喝不下去了。”
“……”
陈秀春被他提醒,忙拔了两个房间里的线,只留着堂屋一盏。
她脸上还是挂着笑:“你算什么呢?”
雷明在算他从孙旺辉那捞的钱。做成的几笔生意里,用料省的砌一二墙,一平米六十四块砖,用料好的砌二四墙,一平米用一百二十八块砖。自己每块赚一分,已经赚了百来块,扣除这段时间买灯泡等杂项的开销,数目也还可观。
一想到和孙旺辉撕破脸后没了这肥滋滋的油水,他有点可惜,但他很快把这点可惜抛开:这是他忍气吞声奴颜婢膝赚来的,要是被这点甜头迷惑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陈秀春见他走神:“算账还发呆,上课也这样吧。”
雷明想从她手里拿回笔,却见她在纸上写了很多名字。
“陈锦文。姚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