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璃在一旁催促道:“动作快些,郎君还有两个时辰就回家了,务必遮仔细了,莫要让人瞧见了。”
银蟾忙拿来粉匣子,掺了珠粉细细敷了层,额上红痕淡去不少,仍若隐若现无法完全遮掩,银蟾思量片刻,又选了春樱色口脂在江晚丰润唇肚上轻轻点了点。
女子之唇薄了显贫,厚了显愚,可江晚月朱唇却生得圆润微翘,恰到好处,稍一描画,光艳濯濯,眉心处的红痕更不会被注意到。
银蟾理了理江晚月鬓发,瞧了瞧,又对站在一侧的小丫头道:“去把晓露粉拿来,那粉颜色重些,定能遮住红痕。”
小丫头寻了片刻,瑟瑟缩缩回来:“晓露粉许久未用,奴婢一时不知放在了何处。”
银蟾登时皱眉要怒,江晚月摇头,轻声阻道:“我本也不爱用那脂粉,你现下已遮得很好,何苦为这点小事难为她。”
“三夫人如今这伤,不仔细瞧还好。”
银蟾上下看了看:“可若是离近了用心看上一眼,还是能瞧得出。”
江晚月心里一动,淡笑道:“那就不碍事。”
用心看上一眼才能看到的伤……
她阔别已经的夫君,想来是瞧不出的。
江晚月遮好伤到前堂没多久,丫头已快步进来欣喜通禀:“老夫人,郎君来了。”
江晚月心跳猛地加速,忙看向门外,门帘一掀,一身绯色圆领官服的谢璧大步走进来,少年气度洁冷,如雪映寒波,他眸光清濯平稳扫过屋内众人,撩袍端端正正跪在谢老夫人面前:“给母亲请安。”
谢璧今年二十岁,身为首辅和公主之子,又年少高中状元,从此青云直上,皇帝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他一句,这次因进谏皇帝备战北戎,竟被下了狱,众人不免猜测这位生来贵重的少年如何狼狈失魂,可谢璧仍如世人仰望的云上月,衣角都未沾染半丝泥尘。
谢老夫人搀扶起儿子,抚着儿子的手背红了眼眶。
厨房早已备好了膳食,一家人围坐圆桌一起用膳,江晚月嗓子泛痒,忍不住轻咳了几次,还好谢璧和老夫人交谈家中之事,丝毫未曾察觉。
江晚月正垂头吃菜,一勺菜用公勺盛了过来,头顶有低醇的声线响起:“你爱吃的银鱼蒸蛋。”
江晚月抬眸,只看到修长白净的指尖,一眼看去,比上好白玉做成的汤勺还晶莹贵重。
江晚月心跳加速,耳根霎时热了:“多谢郎君。”
谢璧夹菜后,便侧身和母亲说话闲聊,在座之人,谁都未曾多留意这个举动。
江晚月却心头纷乱。
成亲已大半年,自己仍未能自如接受谢璧的细微关怀。
谢璧定然还不晓得,他对她随意的亲近呵护,便能激起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江晚月不知是该责怪自己少见多怪,还是该怨谢璧对她关怀太少,让她至今未曾习惯。
谢老夫人闲闲说着家中事,庆官咿咿呀呀的凑着乐子,江晚月坐在谢璧身侧,始终如花瓶屏风般静默,倒像是格格不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