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望着眼前落落大方,直视他双眸的前妻,不知为何心中倒有几分怅惘:“姑娘谬赞了,女子生存不易,在这乱世,要保全性命,还要顾全名节,送她们一程,是举手之劳,却能解她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
他一袭温润青袍,映了江面的粼粼波光,在天地山水间,愈发清风朗月。
竹西笑道:“姑娘和郎君想到一处,自是极好的,但送的人也要好好想想,最好有男子也有女子。”
众人笑着对谢璧和江晚月道:“船上众人,只有谢大人一看便是坦荡君子,江姑娘温婉良善,若是二人一同前去,这些女子的家人定然放心。”
竹西立刻笑道:“还要找个身份,我想着大约是扮成一对夫妻送过去才妥当。”
江晚月身子一僵,未曾出言,便听谢璧清隽沉稳的嗓音响起:“还是兄妹更妥当。”
竹西:“……”
他气鼓鼓看向谢璧,江风吹拂,郎君面色平静坦荡立于天地间,磊落清正,无任何私情。
罢了。
郎君自己不争气,他又何必强出头。
两人一同乘小舟去了周边码头,顺着巷子将几个姑娘送回家,只说姑娘走丢后被二人救下,怕北戎兵士出没,才避了几日风头。
这些姑娘的家人自是千恩万谢:“多谢您夫妻二人相救了,您二人一瞧就是大富大贵的长相,准能生儿得诰命,生女封王妃。”
谢璧微愣,江晚月已笑着解释道:“伯母,我们是兄妹。”
那女子有几分尴尬,忙道:“是兄妹啊,我还以为——瞧着倒不像,是我眼拙,真是谢谢你们了……”
走出巷陌,再回头时,被救的小姑娘躲在宅门后,露出一双清湛的眸,依依不舍的眸光,望着谢璧在夕阳余晖下翩然离去的背影。
江晚月望着青石板上被拉长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这次邂逅,她知道小姑娘会深深地记一辈子,可她也知道,谢璧并不会记得。
他只是做了他应做之事,无愧于心,也无记于心,若天际流云划过,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正如他随手给她写下一纸福字,那般妥当细致,让短暂相遇之人如沐春风,如逢朗月。
可春风朗月无心啊。
她不晓得谢璧这等人,是有情,还是无情。
她也不想去深究。
她只是愈发清晰的确定,她对他心如止水,不再被他的好搅乱心智,也不会因他的不妥心生怨怼。
从巷陌走出到码头这一路,步行大约只有一盏茶的时辰,也并未撞见几个人,但仍有两三个百姓依稀认出了江晚月,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不可置信的凑近道:“江菩萨,你可是江上摆舟渡人的小江菩萨?!”
此人语气激动,一时间周遭几人都看向江晚月,江晚月并不愿引人注目徒惹事端,做出一幅不晓得他在说何事的困惑诧异:“菩萨?什么菩萨……您是要去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