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尾鱼之事上,她救了自己一次,如此,也算两不相欠。
画舫在身后缓缓被河水吞没,望着夜色中若深渊的湖水,谢璧心下莫名一沉,目光灼灼望着来接应的人,忽然问道:“夫人已被护送到岸上安置了对吧?”
“夫人……”
来接应的谢家人眼圈泛红,他正想着如何措词告知郎君,却没曾想谢璧第一句便是问此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郎君……当时情急水深,我们都只顾着老夫人,还有庆官少爷,夫人……当时我们也去找夫人了,但夫人未曾在船舱中……”
他越说声音越细微,含着颤抖和惶恐。
谢璧心头猛然缩紧,一字一句道:“夫人未在岸上?!”
那人犹豫着,艰难道:“郎君,……我们……我们也是上岸了才发现……”
谢璧面色沉寂,一语不发。
他骤然回头望着漆黑广阔的河面,又转头望向烛火温暖,人头簇拥的岸边,大步上了岸:“她定然是早早上岸了,我亲自去寻。”
岸上长廊挤满了看惊魂未定和看热闹的人群,因了烟火大会,长廊上每隔步便高悬了精美灯笼,温暖的光晕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谢璧穿梭在长廊中,搜寻的脚步愈来愈急,向来沉稳守礼的他,横冲直撞,一次次冒然拂开人群。
“晚月……”
谢璧从低声呼唤到高声呼唤:“晚月……”
她的妻真的不在岸上。
她会去何处?
湖水的冷意浸入骨髓,谢璧禁不住全身发颤,他方才从窗出来,乍然看到沉船都未有如此冷意。
妻呢?
难道是……已擅自回府了?!
谢璧猜测着,方才江晚月和自己争执了几句,言语间颇不愉快,也许沉船之前,她已负气离开。
定然如此。
谢璧吩咐了几个心腹,让他们打马去谢府找人,秋璃却哭着跪下:“郎君,夫人……夫人一定还在船上。”
谢璧咬牙,轻斥道:“胡说!”
秋璃将方才的场景哭着讲了一遍,谢璧握紧发颤的手,反而镇定下来,沉声道:“再出几只舟,拿上灯笼火烛。”
此刻,画舫上的世家们都已下船,齐聚在了长廊中,看着一个个年轻侍女的惨状,纷纷掩面念起佛来,又听闻谢璧夫人还没寻到踪影,也纷纷出动画舫和侍从,一同在河面上寻找。
夜已黑沉,宽广的河面黑黢黢的,如同吞噬人命的沼泽巨兽。
一舟一灯,盏盏灯火分散在河面,若万千星光,穿梭期间。
谢璧站在舟中,双眸通红,望着深不见底的河面。
夜风将他袍角吹起。
崔漾一直陪同在他身边,强笑着安抚:“放心,夫人是在水畔长大的,比我们这些养在京城的通水性,定然不会有事……”
几个侍从低头不语,拿网在河水里捕捞,舟来船往这么多次,打捞上来的人,皆已没了气息。
若河中真有幸存之人,也早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