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忙进去,见王氏脸色惨白,眼神有些涣散了,心道不好,连忙施针,让一旁的方嬷嬷取来参片和参汤,让王氏先喝参汤提神,然后嚼了几片参片,等王氏恢复了些许气力之后再让稳婆用力,如此折腾了许久,直到天黑了才把孩子生下来。
史氏没有跟着去守着王氏生产,毕竟国公爷这边才是大事,等到金梅来报喜说生了个姑娘的时候,史氏也只是略微有些喜色,刚准备去见见小孙女的时候,然后就见太医撩开帘子,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国公爷旧疾复发,这次气急攻心,怕是不好了。”
厅外跪了一天有些摇摇欲坠的贾政自然也听到了,当即脑子一空,倒了下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史氏来不及管儿子如何,连声去问,“太医何出此言,国公爷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这样?”
史氏这么问显然就是有些怀疑的意思在了,但那太医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解释道,“前几天荣国公就曾来太医院就诊,那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连圣上就知道了,特意让荣国公在家里养病,如有需要就直接去太医院,只是国公爷这身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怒火伤神,所以……”
那太医没说完,那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好了。史氏可不敢晕过去,她不信贾赦,政儿和国公爷都倒了,她要撑住,才能保住这国公府的基业。“国公爷还能撑多久?”
“不足七日。”
王氏的哭求,订亲
史氏嘴里满是苦涩,但眼下国公爷不能倒,“还请先生为国公爷用药,怎么也得让国公爷过了这个年。”
史氏使了个眼色,赖婆婆立刻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送到太医手中,那太医捏了捏,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
“既然如此,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贾赦自然听到外屋里史氏压低的声音,但他无意于让贾代善再多活几年,只有几年,何必苦苦挣扎,去受那些罪过,在现在的荣国府,早早解脱也是件幸事。
老太医避开下人,从药箱中取出一味丹药来,那药只有七颗,每颗服下能让将死之人多活两日,与常人无异,他亲自扶着贾代善起来,用温水化开一丸丹药,让贾代善服下。然后贾代善轻轻咳嗽了几声,有些要回复意识。
史氏喜极而泣,太医在贾代善醒来之后就离开了,史氏亲手拿了帕子,为贾代善擦了擦额头,“老爷,你可算醒了。”
贾代善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大好,他虚弱地在史氏的帮扶下靠在床头,“政儿在哪?”
见贾代善醒来之后,第一句就是问贾政去哪了,史氏脸色有些不好,忙说,“政儿自知闯了大祸,一直跪在偏厅,直到老爷醒来,他才晕倒,我让人扶着下去休息了。”
实际上是吓晕过去了,贾赦撇了撇嘴,看史氏还在给贾政找补,颇有些看好戏的滋味。
贾代善当然不信史氏的这套说辞,但他也无心计较了,一来天色已晚,这群人挤在他的屋里乱糟糟的,二来就算贾政做下了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他也得给他擦屁股,毕竟是他“唯一”
的继承人。
他把史氏和除了贾赦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史氏走之前还在心里为贾代善留下贾赦而猜疑是不是贾代善给贾赦留了什么好处,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留下,只得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赦儿,父亲这次怕是不好了。”
贾代善把贾赦拉过来坐着,父子俩头一次这么亲亲密密地说着心里话。“父亲说的哪里话,夫人请了太医用药,过了年就会没事的。”
贾赦把热汤服侍着贾代善喝下。贾代善苦笑了一声,“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太医用的药我心里有数,不过苟延残喘几日罢了。我早就禀明圣上了,我死后荣国府的一切权力上交,能用之人也早早推举给了圣上。希望圣上能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对荣国公府、对赦儿你有些恩赐。”
“二弟世子之位已定,明日母亲便会带着二弟去提亲,我也会帮衬一二,父亲就安心养病,圣上也会知道父亲一腔忠君爱子之心的。”
贾赦知道眼前这个老人的不安,忙连声安慰他,又说会带着瑚儿来看祖父,听到乖孙回来,贾代善才松了眉头,老实躺下了。
贾赦这才松了口气,直接回了齐安伯府,半刻都没有在荣国府停留。
那边,史氏已经派人赶去扬州给女儿贾敏送信,然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才想起来小院里早产的王氏,又急匆匆地赶去小院,方嬷嬷闻讯把吃了奶后睡得香甜的小女娃小心抱给了史氏。
王氏虽然力竭,但因为有求于史氏,硬是撑着身体,在金梅的搀扶下,下了床跪在了史氏面前。
“王氏恳求夫人能将我的一双儿女平安抚养长大。”
王氏毫无平日里的傲气,委顿在地,垂手磕头,史氏倒没有来看曾经是儿媳妇的王氏的笑话的意思,“这女娃生在阴阳交错之时,便叫元春吧,养在我这里,你且放心。只是有一点,等新妇进门之后,你就待在这个小院,如无意外不得出现在政儿夫妻面前。”
“我亦是省得。”
王氏见太太点头,心里一松,便直不起腰来,金梅和方嬷嬷赶紧把人扶起来坐下。史氏来此便是警告,见目的达成,便直接抱着孩子走了。
“夫人,那药……”
方嬷嬷还记得隔墙有耳的事情,等到史氏走远了,把金梅打发去看门之后,才低声问王氏。
“药继续下!”
王氏此时眼里满是狠厉,让贾政只栽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小跟头儿算什么,她要让她冷心冷肺的桶桶地摔一跤,狠狠地跌个大跟头才解气,最好能把这风光无限的荣国府一起带入深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