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你也能安心呆在盛府取乐我,我也能安心将你留用。」
说完,她瞧了一眼舌头,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2
其实萧锦云多虑了。
我并非装哑,而是生来便不会说话。
百花楼的老鸨买下了年幼的我,想训着我,教我说些吉祥话讨好恩客。
可她发觉我对这些媚男技艺一窍不通,还不爱说话。
每当她把我打得伤痕累累时,我总是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奶奶的,你们这种居然还有不会说话的?我该不会白养了个哑巴吧!」
这时候,阿姐来了百花楼。
阿姐的养父是个六品小官,因为直言上谏,被抄了家。
阿姐就此流落风尘。
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眉眼间泛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老鸨得了这么个当花魁的好苗子,欣喜不已。
想着再也不惜得我这开不了口的吉祥物,倒不如卖给街口的屠夫做个玩物。
阿姐可怜我是个哑巴,会被街上那些聒噪的欺负,劝说老鸨将我留下。
我从此跟在阿姐的身边,为她簪花,为她梳头。
阿姐闲暇时,会弹琴给我听。
她的琵琶弹得最好,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还偷偷和我说:
「姐姐会努力挣钱,给我们两个赎身,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百花楼,奔赴自由了。
「以后我天天给你买瓜子嗑,椒盐味的,好不好?」
我乐得直拍手。
阿姐有一双充满慈悲的眼眸,好似菩萨。
我凝视着她的双眸,忽然好希望可以守着阿姐一辈子。
就这样。
我亲眼见证阿姐从天真无邪的闺阁小姐,转变为怀抱琵琶,周旋于恩客之间,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名妓。
等阿姐长到十七岁时,已经是名震京城的花魁了。
多少达官贵族为了听她一曲琵琶豪掷千金。
多少纨绔子弟为了与她见面打得头破血流。
满京城的贵妇闺秀,眼睁睁瞧着自家男人往她身上扑,恨不得弄死这个狐媚子。
阿姐人前时风光无限的,但只有我才能听到,夜深人静时,她埋在枕头下压抑而痛苦的哭声。
阿姐,她的心太苦了。
太苦的人,总会寄希望于有人给她一颗糖,能让她尝到哪怕一丝丝的甜味。
而盛淮安,便是这个给糖的人。
只不过他给出的糖,是一颗包裹着柔软糖纸、却暗藏剧毒的糖果。
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日。
我陪阿姐去一户名门望族,给主君弹奏琵琶祝寿。
离开时接应的马车迟迟未来,我们只能步行回到百花楼。
雪花簌簌而下,阿姐抱着琵琶走在前方,沉默不语。
因为她的脸颊上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是那户的主母赏的。
还骂她是个下三滥的娼妓,怎敢有脸登她家的门。
这样的争端发生过无数次。
她们用各种恶毒的字眼辱骂阿姐,说她肮脏,恶心,卑贱。
可阿姐在我心里,是最最纯洁无瑕的存在。
我绝不容忍任何人伤害她,或是诋毁她。
我小心翼翼地去拉阿姐的衣袖,她转过身,眼角泛着红,哽咽道:
「没事,我只是……」
阿姐突然发现路边躺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