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时把药油按在他的伤口上揉按着,轻描淡写地问,“让学校把他们开除了不好吗?”
“唔……”
奚斐然正经危坐,“感觉没必要,经过这次之后,他们应该也不敢招惹我了。开除他们除了让我一时爽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他们只是蠢而已,觉得欺负我能让他们看上去更强大。”
“是吗?也许他们就是单纯的坏呢?”
奚斐然笃定的摇摇头:“我觉得不是。比如马,我曾经看见他在我们班的女生被骚扰的时候冲上去和高年级同学对峙,还有他手下的跟班也帮班里的弱小同学出过头。”
滕时揉按的动作慢了几分。
“他们说我没有父母,孤儿什么的,多半也只是口嗨,估计他们都不解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享受压迫新人的快乐而已。所以,就是蠢。蠢人没必要受到退学这么严重的惩罚。”
蝴蝶骨的淤青被按到,奚斐然小声抽了口气。
滕时笑起来:“小小年纪这么能分析,我看干脆将来把你培养成心医生算了。”
“比起心学家,我更想当科学家,”
奚斐然忽的侧头,“而且,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原谅他们?”
滕时停了下来,奚斐然忽的有些谎,解释道:
“我说‘算了’之后,你心情好像还不错……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滕时放下药膏,呼出一口气。
“我希望你有反抗的胆量,也有宽宏的心。”
奚斐然认真地看着滕时。
“最主要的是,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滕时看着他的眼睛,“所以说,没有标准答案,你今天所做出的反应,已经出我的预期了。”
奚斐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可以煎鸡蛋了,猛地站起身:“擦完了吧……我,我去洗漱了。”
第47章童话故事都是真的
卧室里的灯都关了,窗帘露着一个缝隙,有月光从缝隙中透进来。
这是滕时的习惯,在黑暗中给自己留一个畅望星空的出口,在星河月光下入睡,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浩瀚的东西。
仿佛某种预示,奚斐然总觉得滕时将来会很厉害,区区崇景根本容不住他。
被子从滕时的肩头滑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侧颈,他的呼吸很轻,奚斐然躺在他身后,看着他轻轻起伏的身子,心里某种复杂的情绪又在黑暗中翻涌起来。
滕时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人了,他成熟、冷静,有着一般人没有人的深邃底蕴和与年龄不符的看淡一切的从容,而且对自己百分百的好……但他偏偏是滕仲云的儿子。
如果滕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任意一个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他,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大大方方地回报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他的恩惠却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甚至对他的表扬都不敢回应。
奚斐然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如履薄冰的状态,感性让他十分想要和滕时亲近,然而智却让他时刻保持着对滕时的若即若离,坚定地守住“我和他好只是为了让他养我长大”
的信条。
仿佛只要露出一点出这种关系之外的亲近,就像是背叛了什么似的。
眼前似乎又要浮现起血色,父母临死前的惨状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地翻滚升腾,奚斐然心里一颤,不会吧,又要来了。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惊恐加,死死咬住牙关。
几乎每隔两三天他都会梦到一次那个恐怖的夜晚,而且每次都更加生动可怕,严重的时候他几乎有种被石化的错觉。
一遍遍被迫在眼前播放那恐怖的场面,身子却动弹不得,每次缓过劲来都会像死了一次一样,浑身大汗淋漓得几乎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