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
……
另一边,虹用自己和君不犯的血混合,造了个陷阱,将方圆十里所有食过人的妖精鬼怪引来此处。
它们循着“食物”
的香气奔来,状若癫狂,迎接它们的是君不犯手中无锋却坚利的剑刃。
这一战从早晨打到午后,最初的十几只妖邪的尸体与血气引来了更多它们的同类,省却虹再做陷阱的功夫,也让君不犯可以以逸待劳。
他砍瓜切菜似的杀了一阵,终于把那些疯狂的妖怪杀得胆寒,从对血肉的狂热渴求中惊醒过来,纷纷四散奔逃。
君不犯没有惯着它们,记下它们的气息之后,一个一个追杀过去。
杀掉最后一只逃到山腰处的恶妖,君不犯呼出一口气,身上还带着刚结束一场杀戮的血腥气,提着血淋淋的长剑走向不远处蜷缩落叶里的小兔妖,顿了顿,向它伸出那只未染血的手。
小兔妖没有化形,缩在草丛里,夹着耳朵瑟瑟抖。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揉上它的脑袋,它愣了一下,怔怔抬头,就见那不久前杀妖如麻的煞星弯下腰来,拍了拍自己的头。
他没说什么,拍完便直起身,朝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人走去。
虹看着君不犯提剑屠妖,杀意凛然,没有表情的俊颜冷漠坚硬,如同世上最寒凉刺骨的坚冰。
但他的剑锋停在了柔弱仓惶的兔子跟前,换做安抚的轻拍,犹如猛虎收回利爪,用鼻尖轻轻碰了一下蔷薇。
虹开始明白,梦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他,但也已经不再是他。
男人永远独来独往,行过繁华之地,或是行于旷阔的荒野,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他人生的血色图卷里微不足道的背景。
碎月摘星,焚山煮海,征战途中碾碎的庞然大物与波及的蜉蝣蝼蚁,也不过是他激昂壮阔的命运之歌里短暂的噪音。
他没有朋友,因为那些人不够强大。没有敌人,也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
孤独、冷漠,万事不进心,也不会为任何存在停留与心软,和虹很像,像得令祂不敢靠近。
可“君十九”
不是这样。
他仍然聪明近妖,仍然强大无匹,能够独自成事,也不拒绝弱小者的靠近,甚至愿意寻求他们的帮助,愿意为了他们绕路,偏移剑锋,而非不计代价地直斩直行。
梦里梦外,他摘下的不止是面具,还有名为“无所不能”
的盔甲,露出不那么温暖,甚至有些扎手的底色,真实得触手可及。
虹想起了自己被视为神明的过往,将那些神像、冠冕都套在梦里的男人身上,把他端端正正摆到篝火前、祭典中,远比他自己契合得多。
但“君十九”
是站在篝火外冷眼旁观,吐槽世人愚昧的人,也是祭典里散漫路过,边买纪念品边嫌弃仪式繁琐的游客。
他有血有肉,温和可亲。
梦里的男人会挥剑砍向所有靠近自己的人与非人,因为他本就是从血与火中走出,又向血与火里奔行,习惯了争斗杀戮,一身伤人伤己的煞气。
但“君十九”
若是朝别人挥剑,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背后出现了敌人。
梦与现实的错位,一如命运和谶语的偏差。
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虹笑了笑,眼底多出些许温度。
他捧起君不犯持剑的手,用衣袖擦干净他指间的斑斑血迹。
“我们走吗?”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