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扶春的视线,望见因天色渐沉而逐渐深沉的池水,里面似乎藏了一头巨兽,稍不留意便会将她吞噬入腹。
不久前才在此地遭遇不测,怕着顾忌着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与谢云璋没什么干系。
一想到谢云璋离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扶春心里就发怵。她又不是无知无觉,她当然知道是有人故意推她落水。
谢云璋知道吗?他救她时可有看到那人的模样?若那人尚在附近徘徊,见谢云璋离去,而谢琼未能及时赶来,扶春是否又会遭难?……
所谓疑心生暗鬼,有了这念头,周围但凡风吹草动,都只让扶春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
她更害怕,也更不愿谢云璋离开,心脏砰砰跳动,她眼睁睁望着谢云璋的衣袍拂过丛丛树影,只留给她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
谢云璋等了她一会,见她没再有动静,以为她还算识时务。却没想到,他动身真要离去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娇吟。
“哎呦。”
声音软得不成语调,吐字倒是细腻入耳,故意说给他听一样。
“疼、好疼……”
才走不久,扶春不信他听不到。但她不确定谢云璋会否因此回头,只是一试,他若袖手不予理会,扶春也没办法。
她没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可谢云璋仍然未得清静,方才她婉转娇媚的呼声犹在耳畔,一点一点,往更深处渗入,最后将他缠住。
谢云璋冷下眉眼,“又有何事?”
沉声问。
扶春坐靠在柳树下,衣裙上沾有许多泥土与灰尘,原本秀艳的海棠花色都为之黯淡。
她的一只手正揉捏小腿。
见他回望过来,扶春顿时松软下表情,无辜又委屈。
“大表兄,我起不来了。”
她的话真假半掺。真的是她的双腿确实因为受冷而僵硬,假的是不至于起不来身。
“等谢琼过来让人抬你回去。”
谢云璋言简意赅,无比耐心。
如果扶春不曾注意他沉下的眉梢,她一定会觉得他是出于礼貌才停留询问。
“那大表兄陪我等一等表姐……”
事已至此,扶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这就是她的目的。
谢云璋轻轻摇头,“只是片刻都等不得?”
轻描淡写地直言她的娇气,视线淡淡扫着她。
扶春从其话中听出责问,她垂首,衣襟交叠,露出脖颈处的肌肤,雪白洁净,全不似她可怜的衣裳。
“我害怕。”
扶春嗫嚅。
谢云璋被惹笑,神情温和至极,一时如坐春风。
“与我在一处,你不怕?”
他这一问,反倒将扶春问得愣住。她为什么要怕他?
“大表兄,我知你是极善心的好人。”
她没有多想,道出一句美言美语的同时,期期艾艾地重新注目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