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到达驿馆,裴少疏吩咐先给团儿安排一下住处,又给燕必安捎信让他去给团儿的膝盖配点伤药,以免落下病根,深更半夜还不忘嘱咐这些,可谓妥帖到极致。
无铭和轻莺的住处则被安排在了裴少疏的卧房两侧,回房路上,轻莺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虽然知晓裴相只是仁善才会对团儿多加关照,但轻莺原本就烦乱的心忽然有点酸涩,忍不住想,自己当初就是像团儿一样可怜巴巴进了相府,后来裴相送她东西,给她治病,亲她……
难道裴相对所有可怜人都这么好吗?
昨日是自己,今日是团儿,明日又会是谁?
自己当初能进相府不过是凭着跟崇禾公主相似的容貌,她又笨又容易犯错,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而团儿一看就很机灵,并且跳舞还美……怎么想都比她更讨人喜欢。
最重要的是,她是细作,连身份都比不得旁人光明。
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郁闷泛滥成灾,轻莺耷拉着嘴角,小脸皱皱巴巴,委委屈屈。
“怎么一直苦着脸?”
清冷的嗓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轻莺倏地抬头,努力掩盖自己的低落与酸涩,摇摇头:“没有啊,可能是灯笼太暗的缘故吧。”
“前言不搭后语还装轻松?”
裴少疏将她堵在漆红廊柱上,清泠泠的眸光落在她脸颊,“说实话,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距离拉近,呼吸交缠,隐约闻到雅致的青竹香和一丝葡萄酒的香气,有点酸有点甜。
夜深阒静无声,长廊秋风瑟瑟。
偶有落叶飘至二人脚畔,哗啦啦——
“……奴婢就是有点埋怨大人对所有人都好,而且体贴细致……”
真心话说出口,轻莺蓦然红了脸。
以她的身份怎配说出如此无理取闹的任性之语,当真厚脸皮。
“不是你求我收留她?”
裴少疏眉梢轻挑。
“……是,可是有点害怕,”
轻莺自知理亏,“怕大人遇到更好的就不要奴婢了。”
裴少疏伸出手,捏了一把少女嫩乎乎的脸蛋,俯身压低,漆黑如墨瞳眸一瞬不瞬望着她,声音低哑。
“在你眼中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轻莺任由他捏脸,声若细蚊:“就是有点不开心嘛,也不知道怎么了。”
“笨,”
裴少疏使劲掐了一把,“这叫吃醋。”
“……吃醋?”
夜风打在面颊,一下子吹醒了她迷糊的头脑,连忙甩甩脑袋说:“不行不行,奴婢不能吃醋,绝对不能!”
“为何不能?”
裴少疏堵在她身前,令她没有逃避的退路。
“嬷嬷们说不能争风吃醋,否则会惹主子厌恶的……”
“嬷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