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欢知道她避着叶澄明,索性也给她传音:“你为何非要带一个凡人上路?”
他的目光掠过清河,看向烟蘅。
“行路无趣,这姑娘多有意思啊,而且她幼年时受过仙人恩惠,一心报恩,我还要替她找到恩人呢。”
“多管闲事,你也不嫌麻烦。”
烟蘅古怪道:“人家又没得罪你,你哪儿来这么多意见?”
“罢罢罢,这个暂且不论,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崇欢看来是憋了许久,总算逮到机会问了。
“你既然要躲司昀,就不该再用烟蘅的名字,这六界之中,”
他眼风斜瞥到清河,改口道:“除了人界,八荒六合,谁不知道上神烟蘅之名,要我说,你用巧合来糊弄人,还是不妥。那个叶澄明,到底是真信了你的瞎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还不好说,此人底细未明,你可警醒着点,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看你昨日不是与人家相谈甚欢么?今日怎么又怀疑上了?”
烟蘅实在无奈,不知为何,在亲近的友人眼里,她像是出个门就能转头被人卖了的废物,要是当真如此,这些年在天界看不惯她的人这么多,她早该死八百回了。
“废话,你带来的人,我还能不给面子?但你们不过才认识几天,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都不懂?”
烟蘅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不过转念一想,他如此絮叨也是为她着想,只是——
她为难道:“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不过第一次见面时清河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他提起上神烟蘅时我还特意解释了是姮娥的姮,此时若是再要反口,岂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此时,闭着眼的叶澄明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只专心打坐着。
崇欢嚼着葡萄想了想,道:“没事,交给我,看着吧。”
他坐正了些,对着烟蘅开口道:“我说阿姮,你爹娘是怎么想的,刚好给你也取了这么个名字,还与那位烟蘅上神重名了,就不怕别人误会,将你们当做同一个人吗?”
烟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见他时不时瞥向叶澄明的眼神,还是配合道:“你说的有理,只是爹娘赐名如此,总不能为了避上神讳,改名字吧?”
叶澄明缓缓睁开了眼,似是在听他们说话。
既然说到此处,烟蘅决定试探试探:“那日叶道友说听到我名字时还有所误会,我倒是好奇,若我当真是天界那位烟蘅上神,你当如何?”
此话一出,车内知道烟蘅真实身份的另外三人都转头看向了叶澄明,期待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叶澄明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那接下来的路在下只怕要一个人走了。”
烟蘅不解:“为什么?”
“在下虽不在九重天上任职,却也听说过新任战神司昀神君之名,烟蘅上神与司昀神君婚期将近,喜帖都已发遍了六界,在下可不想领教摇玄剑的威力。”
几人都点了点头,清河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战神啊——
叶澄明仿佛随口道:“不过我未曾见过司昀神君,也不知他性情如何,是不是当真会为了未来道侣,冲冠一怒?毕竟听说烟蘅上神姿容绝世,在美人辈出的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烟蘅硬着头皮道:“不至于罢,司昀神君是个极严肃持重的人,哪里会为区区美色所动。”
当然,后半句数一数二她也还是很认同的。
叶澄明又道:“能得烟蘅上神垂青,司昀神君可真有福气。”
烟蘅和清河都觉得这话怪怪的,月闲向来不插话,只有崇欢用诡异的眼神瞥了一眼叶澄明。
“哪里哪里——不不不,我是说,司昀神君修为高深不说,又战功无数,乃天界众仙表率,怎么看都是烟蘅高攀才是。”
虽然嘴上悄悄骂过司昀无数遍,但摸着良心说,司昀这个战神实在做得无可挑剔。
叶澄明却莫名冷了神色,只淡淡道:“我看烟蘅上神无有不好,最大的缺点就是识人不清。”
司昀算什么,能得你如此维护?
此言针对意味太强,几人一时都没说话,崇欢看了半晌,才扯着嘴角笑道:“看来叶公子对司昀很是不满啊。”
“哪里?我一介散仙,并无缘得见司昀神君,不过听了几句二人不堪匹配之言,觉得实在有失偏颇,故而有感而发罢了。要说不配,也只有他配不上上神的,毕竟他若真心相待,又为何让她陷于流言却无动于衷?”
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烟蘅,仿佛意有所指。
只是烟蘅实在心虚,并未察觉异样,她匆匆转了话题。
叶澄明见好就收,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
他们午后从青丘出发,在晚霞消散前赶到了平川郡前的一个小镇——新扶。
崇欢收了穿云车,几人一同入了城,打算在新扶休整一晚。
不过刚进城几人就发觉了不对。
按说平川是人间最大的城池,因为六界人士混杂,倒是比帝京还要繁华热闹,新扶紧邻着平川,不该如此——
荒凉萧条。
的确是十分荒凉,这里街道很宽,两旁仍然可见高大的房屋,可见之前的确是座繁华小镇,但现在街上所有商户都大门紧闭,像是很久不做生意了一样,路上除了他们这一行人,竟再无半个身影,更不要说城内连一声狗吠都听不见,像一座死城一般,寂静得可怕。
清河的手紧紧揪住了烟蘅的袖子,生怕路边忽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将她抓走:“蘅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