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省如今是原正则统领,自从张让被黜置于家中,他的地位水涨船高。是否和崔绍等人有所勾结陷害李休璟,暂无定论。苏敬晖若是执意要借此机会吞并神策军,于大义上已经站不住脚。至于之后的事,陇西李家断不可能继续同崔绍等人和睦相处。届时多半会介入朝局中,抢夺崔、王二家的利益。
像神策大将军这样的高品的禁军武将,任命是直接通过皇帝内定,最终无论台省有没有意见,都要同意。而崔、王二家之间联手的程度,也决定了他们的态度如何。至于之后,魏帝会不会让南衙吞并神策军,又是另外一话。
贾公闾闻言笑意渐深,望向裴皎然的眼神也褪去戒备,“裴相公的意思。是要某和你合作,一起对付苏敬晖?”
“合作?我从没指望你会和我合作。”
裴皎然舒眉莞尔,坐到火盆旁拨弄着还未燃尽的文牒,“只是觉得贾公您懂得相忍为国。”
似是觉得裴皎然这声夸赞颇为刺耳,贾公闾喉间翻出声哂笑。
笑声甫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裹挟着甲胄摩擦的声音。
闻声裴皎然神色自若地回头。只见火光映在窗纱上,再回头对上的是贾公闾冷锐目光。
“贾相公,末将听说有人夜闯尚书省。企图烧毁省中机要文牒?”
门口的金吾卫朗声道。
捧茶而饮,继而搁下茶盏。贾公闾笑眯眯地开口道:“无妨都是一场误会。是裴相公有事寻某商量。诸位辛苦,且回去吧。”
下令后,他温声道:“裴相公定当明白我的难处。”
“尚书省机要重地,某明白。”
裴皎然依旧坐在火盆旁,“不过纵然如此,可奈何有人觊觎呢?”
“裴相公,你是太子少师。而我是吴王的老师,按理说你我二人不可能坐在一块,更不可能合作。”
贾公闾捋着胡须,“而今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着。”
“正所谓相忍为国。如何不能把你我串联在一块呢?太子是法统,而为国是大义。”
裴皎然颔微笑。
贾公闾凝眸思量,若真放任苏敬晖陷害李休璟,那么国朝必陷于战火中。而局势也会更加复杂。
裴皎然继续剖析着,“眼下事态,务必要保证神策军西征顺利,更不宜对吐蕃南诏做出交涉。李休璟绝非凡辈,素有肃清边患之志。而朝廷无力清剿番人,届时边防不知在何。以国朝实力虽不至于大败,且在吐南联军也讨不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下一步必然是妥协。”
“战场局面崩坏如斯,总要有人担责。我作为李休璟的举荐者,自然逃不掉。贾公您执掌政事堂,战事失利。陛下若需要宣泄愤怒的出口,贾公您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崔、王二人皆为门户私计。反倒要我这寒门客,为国尽忠?”
贾公闾面露不屑。
闻问裴皎然抬,眼如点漆般明亮,“所谓门阀,看似为血统,实则核心的是人才。若无人才继任扛起穹鼎,门阀板结后从里到外皆烂得一干二净。便是你我顶上的时候。”